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毁天灭地的灵力狂狮,与那巴掌大小的奇异光轮,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轰然相撞!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未发生。
没有巨响,没有气浪,甚至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扩散开来。所有人期待的足以掀翻广场的冲击波,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头体型庞大、气势汹汹的狂暴雄狮,在触碰到光轮的刹那,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扭曲、收缩!它那由精纯灵力构成的身体,仿佛被一个无形的、贪婪的黑洞疯狂拉扯、撕裂、分解,化作一道道最纯粹的能量流,尽数涌入那小小的、一半绚烂一半炽烈的光轮之中。
“吼——呜……嘶……”
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在短短一息之间,就变成了充满恐惧的悲鸣,最后更是化作了被抽干所有力量的、可怜兮兮的嘶嘶声,彻底消弭于无形。
风停了。
云散了。
空气中粘稠灼热的威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初晴般的清新。
广场上被震得浮空的碎石,噼里啪啦地掉回地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在这死寂到针落可闻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前后不过三息。
那足以夷平藏书阁的“连戮”级杀招,就这么……没了?
被那根手指,那朵小小的光轮,给……吃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大脑一片空白。人群中,一名之前还在高声嘲讽凌伊殇不自量力的中年级学员,此刻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场中的少年。
他们看到了什么?
幻觉吗?还是某种闻所未闻的、颠覆了他们修炼认知的妖术?
就连刚刚赶到,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的零落依,此刻也呆立在原地。她那双准备结印的纤纤玉手还停在半空中,圣洁的光元素在她指尖萦绕,却因主人的失神而茫然地闪烁着。她那张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张开,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从极致的惊恐到极致的震撼所带来的茫然。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凌伊殇或许有什么强大的保命底牌,或许有什么防御力惊人的法宝,甚至可能有什么高人会出手相救。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近乎荒诞的,离谱到极致的场面。
风暴的中心,凌伊殇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
他缓缓收回那根修长的食指,指尖的光轮也随之隐去。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一脸嫌弃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咆哮只是恼人的噪音。
“总算安静了。”
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
“嗝~”
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一丝粉色与赤色能量光晕的饱嗝,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只见他手腕的护腕上,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巴掌大小、粉雕玉琢般的三头身q版小人儿,正心满意足地拍着凌伊殇的肩膀,小脸上满是惬意。
正是封青玉。
“臭小子,你这招‘一念花开’也太赖皮了吧?”封青玉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满是惊叹,“居然还能反着转,把别人的攻击当大补丸给吃了?这简直是修炼界的永动机啊!”
凌伊殇在心中暗笑,这正是“一念花开”的真正奥秘。
正转,花开为盾,卸尽万法;火起为矛,焚灭苍穹。
而反转,则会形成一个微型的能量旋涡,将一切涌来的能量强行分解、吸收,转化为自己九转逆熵诀可以炼化的最纯粹的能量。
你打我越狠,我“吃”得越饱。
刚才吴伯莱那燃烧精血的全力一击,对他而言,不啻于一顿饕餮盛宴,涌入体内的庞大能量,让他的修为瓶颈都隐隐有些松动,距离24级仅有一步之遥。
“这怎么能叫赖皮呢?”凌伊殇在心中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是吴师兄他太客气了,非要请我吃饭,我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封青玉闻言,小嘴一撇,做了个鬼脸。
信你个鬼!你个糟小子坏得很!
而另一边,吴伯莱已经彻底傻了。
他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凌伊殇,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仿佛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一样。
“不……不可能……”
他的喉咙里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癫狂。
他赌上了一切,燃烧了精血,动用了家族秘技,那足以秒杀任何太初境修士的至强一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就没了?
连个响儿都没有?
“是幻术!一定是幻术!”
吴伯莱像是疯了一样,面目狰狞地嘶吼起来,“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气急败坏,再次强行催动体内因禁药而狂暴虚浮的灵力。然而,力量刚一提及,一股更加恐怖的虚弱感和撕裂般的剧痛便从他的丹田和经脉中爆发出来,这是药力反噬和能量被强行抽空的双重恶果!“噗——”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然而,就在此时。
嗡——
一道柔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圣洁光幕,从天而降,如同一面光墙,精准地挡在了他和凌伊殇之间。
紧接着,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缓缓飘落。
零落依背后的光翼轻轻扇动,卷起圣洁的光屑,那张隐藏在面纱下的脸庞,此刻只剩下冰冷与漠然。
“藏书阁前,禁止私斗。”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吴伯莱,你是想被废除修为,逐出学院吗?”
话音刚落,嗖!嗖!嗖!
数道强横的气息从藏书阁内冲天而起,几名身穿学院导师长袍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广场四周,将现场彻底封锁。
每一位导师的身上,都散发着远超太初境的恐怖威压,目光如电,冷冷地锁定了场中的吴伯莱。
看到导师们出现,吴伯莱脸上的疯狂与狰狞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死灰。
他知道,今天……完了。
在学院导师的面前,他别说报仇,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药力正在飞速消退,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让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他怨毒无比地瞪着光幕后方那个一脸无辜的凌伊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凌伊殇!”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算你走运!学院大比上……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不敢再有丝毫停留,收敛了所有气势,在几名导师冰冷的注视下,踉踉跄跄地转身,拖着一条腿,狼狈离去。
远处,一座高楼的露台上。
一名身穿华贵锦袍,面容与吴伯莱有几分相似,气质却要沉稳阴鸷得多的青年,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正是之前那个找吴伯莱私下谈话的神秘青年,他手中端着一只上好的白玉茶杯,杯中碧绿的茶水不起一丝波澜。
他身后的一名下人低声问道:“天澜少爷,需要我们……”
被称作吴天澜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他摆了摆手,甚至都懒得再看一眼吴伯莱那丧家之犬般的背影。
“废物,真是把吴家的脸都丢尽了。”
他的眼神,却越过了人群,如同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死死地锁定在了凌伊殇的身上。一个废物,死不足惜。
但这个凌伊殇……
能如此风轻云淡地化解“怒涛狂狮吼”,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引起……这代表着一种绝对的、碾压式的克制,或者说,是更高层次的能量运用法则。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
吴天澜手中的白玉茶杯,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笑,但眼底,一抹森然的杀机,已然凝聚成实质。
“一个有趣的,不可控的变数。”他轻声自语,“既然不可控,那就……抹除掉好了。”
……
随着吴伯莱的离去和导师们的介入,围观的学生们也很快被驱散。
喧闹的广场,终于恢复了平静。
零落依挥手散去了光幕,背后的羽翼也缓缓收拢,化作点点光屑消散。
她飘然落地,莲步轻移,一步步走到了凌伊殇面前。
她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清冷又明亮的眼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压抑不住的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浓到化不开的好奇与探究。
“你……”
她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问,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她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似乎想触碰一下他的肩膀,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却又在半途停住,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万千的疑问,只化作了一句带着一丝颤音的、最简单的话。
“……没事吧?”
凌伊殇看着她眼中的关切,以及那强装镇定下难以掩饰的后怕,心中一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刚才那么紧张做什么?脸都白了。”
零落依被他这么一说,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后怕和委屈涌上心头,白皙的耳根瞬间泛起一抹动人的绯红,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轻哼了一声。
“谁……谁紧张了!我只是怕你弄脏了学院的地板!”
她才不会承认,刚才看到那头狂狮扑向他的时候,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沉默了片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看向凌伊殇,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对了,我的老师,沂水寒导师,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