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峡谷的尘埃尚未落定,王起左眼中那缕新生的黑暗却已如墨滴入水,悄然晕染。
他站在重归死寂的星族废墟上,东南方向传来的那道天机阁主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清晰。
“云无心...”王起低语,这三个字在齿间碾磨,带着冰冷的杀意。
慕容九收剑入鞘,雷光隐没,她敏锐地察觉到王起身上气息的细微变化:“你的眼睛...”
白素星眸流转,轻声道:“那黑暗...是终末深渊的印记?”
王起没有回答。他右眼的界定之银如皎月般亮起,强行压制着左眼中翻腾的黑暗。
方才与终末深渊本体的那瞬间对视,如同在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此刻正在悄然发芽。
“去天机阁。”王起的声音不容置疑,“有些账,该清算了。”
破空星舟再启,这一次的方向直指东南云梦大泽。
舟行如电,穿越云层时带起刺耳的尖啸。慕容九与白素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
王起的状态明显不对,那双曾经平衡和谐的灰银异瞳,此刻正隐隐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戾气。
三日疾驰,云梦大泽再临。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的天机阁外再无童子相迎。
护阁大阵全开,万千符文在虚空中流转,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
整片沼泽死寂无声,连惯常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仿佛所有生灵都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王起跃下星舟,断界之刃无声出鞘。
刀尖轻点虚空,护阁大阵顿时泛起剧烈涟漪。
“云无心,出来。”声音不高,却如惊雷般传遍整片大泽。
阵法洞开,云无心缓步而出。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手持古卷,但眼中再无之前的温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你果然来了。”云无心淡淡道,“比我想象的要快。”
王起刀尖微抬:“青云子的心魔,规则之书的陷阱,都是你的手笔?”
云无心不置可否:“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为了更大的局,些许牺牲在所难免。”
慕容九怒极反笑:“好一个些许牺牲!青云掌门一生守护天元界,在你眼中就只是一枚棋子?”
白素星辉流转,感应着四周:“这里的时空被封锁了,我们被困住了。”
云无心赞赏地点头:“白姑娘果然敏锐。不错,从你们踏入云梦大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入了我的‘天机棋局’。”
他手中古卷展开,无数光点从中飞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棋盘。
棋盘上,王起三人的身影赫然在列,而对面则是云无心独自执子。
“此局名为‘命运’。”云无心执起一枚黑子,“让我看看,超脱命运的终末之眼,能否破此死局。”
黑子落下,整片天地顿时变色。沼泽中的瘴气凝聚成无数魔兵,嘶吼着向三人扑来。
这些魔兵与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它们没有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命运之力构成,任何攻击都对它们无效。
慕容九紫电剑雷光纵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剑锋穿过魔兵的身体,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白素星辉化作锁链,但也只能稍稍延缓它们的脚步。
“没用的。”云无心悠然道,“命运不可违逆,这些魔兵代表着你们既定的命运轨迹。除非能改变命运本身,否则永远无法伤到它们。”
魔兵已经扑到面前,慕容九和白素同时感到一阵无力。
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她们所有的招数都失去了意义。
就在这时,王起左眼的黑暗突然流转起来。
“命运?”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在我眼中,没有不可改变的东西。”
断界之刃缓缓举起,刀身上灰银二色与黑暗交织,化作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沌色彩。
这一刀尚未斩出,四周的魔兵就开始剧烈波动,仿佛遇到了天敌。
“斩命。”
刀光落下,没有斩向任何魔兵,而是斩向了虚空中那些无形的命运之线。
刀锋过处,命运之线纷纷断裂,那些魔兵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消散。
云无心终于变色:“你竟然能斩断命运之线!”
王起刀势不停,第二刀直指空中棋盘:“你的棋局,该结束了。”
刀光击中棋盘,整张棋盘剧烈震动起来。
棋盘上的光影开始扭曲,那些代表命运轨迹的线条纷纷断裂。
云无心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但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很好!这才是终末之眼真正的力量!”
他手中突然多出一面古朴的罗盘,正是天命罗盘。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王起。
“但你以为,这就是全部吗?”
罗盘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天空中,九颗星辰突然亮起,排列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这个图案与王起在终末深渊中看到的灰银异瞳一模一样!
“九曜锁神阵!”白素失声惊呼,“传说中连神明都能封印的上古大阵!”
九道星光从星辰上射下,化作九条锁链缠绕向王起。
这些锁链与终末枷锁不同,它们散发着天道的气息,仿佛是整个天地在出手镇压。
王起左眼的黑暗剧烈翻腾,终末之眼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
这九曜锁神阵中蕴含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寻常的规则层面,触及到了世界的本源。
“王起小心!”慕容九想要上前相助,却被阵法的余波震飞。
白素星辉全开,试图干扰阵法运转,但九曜之力太过强大,她的星辉如同螳臂当车。
九条锁链已经缠上王起的身体,天道之力开始疯狂压制他体内的终末之眼。
更可怕的是,右眼的界定之银在天道压制下也开始变得晦暗。
云无心狂笑:“看到了吗?这就是与天地为敌的下场!终末之眼再强,也强不过这片天地!”
王起单膝跪地,左眼的黑暗与右眼的银辉在天道压制下激烈冲突。
三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交锋,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就在这生死关头,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守书人的话:“终末之眼的秘密,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
还有那个被舍弃的“王起”最后的警告:“当你完全融合这双眼睛时,你就会明白...”
难道...
王起左眼的黑暗突然平静下来。
他不再抵抗天道压制,反而主动引导九曜之力进入体内。
“你疯了!”云无心震惊地看着他,“九曜之力会彻底摧毁你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王起左眼的黑暗在九曜之力的刺激下,突然产生了某种蜕变。
那黑暗不再纯粹,而是开始吸纳九曜之力,化作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颜色。
那是...混沌的颜色!
“原来如此...”王起缓缓站起,身上的九曜锁链寸寸断裂,“终末之眼的真正秘密,是混沌。”
左眼的混沌缓缓流转,右眼的界定之银在这混沌的影响下也开始蜕变,最终化作与左眼相同的混沌之色。
当双眼都化为混沌的刹那,王起看到了。
看到了天机阁的真相,看到了云无心的真实身份,看到了...整个天元界的终极秘密。
“你...”云无心惊恐后退,“你看到了什么?”
王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断界之刃。
此时的刀身也不再是灰银二色,而是化作一片混沌。
“这一刀,为青云子。”
刀光闪过,云无心的身体开始崩解。
在彻底消散前,他发出绝望的嘶吼:“你会后悔的!当你看到那个真相时,你会后悔的!”
天机阁开始崩塌,整片云梦大泽都在混沌之力的影响下开始回归本源。
慕容九和白素来到王起身边,都被他此刻的状态震惊了。
那双混沌之眼中,不再有终末与界定的区分,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
在那虚无中,仿佛蕴含着创造与毁灭的终极奥秘。
“王起,你...”慕容九欲言又止。
王起转头看向她,混沌之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温柔,但很快又被虚无淹没。
“我看到了真相。”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个...让人绝望的真相。”
他望向天空,那双混沌之眼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看到了某个隐藏在天地背后的恐怖存在。
“天元界...不,整个宇宙,都只是一个...”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这时,整片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后面,不再是终末深渊,而是一个更加恐怖、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那景象中,慕容九和白素看到了让她们终身难忘的一幕。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