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石滩上,玉树剧烈的咳嗽如同濒死鸟儿的哀鸣,撕破了丹水咆哮的喧嚣。她倚靠着被河水冲刷得光滑冰冷的巨石,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苍白如纸的肌肤,勾勒出令人心碎的脆弱轮廓。但就在这痛苦的颤抖中,她那一直紧闭、覆盖着冰霜般长睫毛的眼睑,极其艰难地…向上掀开了一条缝隙!
冰蓝色的瞳孔,在炽烈到近乎刺目的阳光下,如同被投入火炉的寒冰,瞬间收缩!但瞳孔深处,那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星核般搏动着的金红火星,却顽强地亮起,穿透了虚弱与痛苦,直直地望向二十余丈高峭壁上、那个焦急俯视的身影!
阮桀!
他悬在近乎垂直的赤褐色崖壁上,覆盖着幽玄冰焰的手指深深插入岩缝,身形如同凝固的猎鹰。布满血污与新生符文的脸庞上,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在看到她睁眼的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揪心!他看到了她的痛苦,看到了她的虚弱,更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点顽强燃烧的生机!
玉树冰蓝色的瞳孔微微转动,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阮桀身上,随即又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耗尽全身力气的沉重感,移向自己湿透的、紧贴着心口的衣襟位置。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如同风中残烛,极其艰难地抬起,食指颤抖着,指向…心口!
“钥…匙…” 一个破碎到几乎被水声淹没的音节,混合着冰冷的喘息,从她苍白的唇间艰难逸出。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急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钥匙?!心口?!
阮桀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疑惑瞬间贯通!是了!黑冰台的秘钥!开启那道冰冷金属门的钥匙!玉树作为秦国王族后裔,身负玄鸟本源,她身上必定携带着至关重要的信物!
“等我!” 阮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哑的回应,身体便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怒龙,猛地从崖壁凹陷处翻身跃下!他没有选择攀爬,而是直接向下坠落!幽玄冰焰在脚下猛地爆发,形成一股强劲的缓冲气流,同时覆盖着冰焰的手掌狠狠插入沿途的风化岩壁,减缓下坠之势!
嗤啦!嗤啦!
坚硬的岩石在他手下如同酥脆的饼干,被犁出深深的沟壑,碎石如同暴雨般滚落!仅仅数息之间,他带着一股狂猛的气流,重重落回狭窄的石滩,激起一片浑浊的水花!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他根本顾不上稳住身形,一步跨到玉树身边,单膝跪地!
“钥匙?在哪里?” 他声音嘶哑急促,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玉树指向心口的手。
玉树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牵扯着枯竭的本源剧痛。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赧与决绝,最终化为一片沉淀了冰雪的平静。她不再言语,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探入自己湿透的、紧贴着肌肤的衣襟领口内侧。
阮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
只见玉树苍白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从衣襟深处,勾出了一件被丝绳紧紧缠绕、贴身佩戴的物事。
那并非预想中的金属钥匙。
而是一枚玉佩!
玉佩约莫半个掌心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如同凝冻月光般的乳白色,质地非玉非石,触手冰凉,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玉佩的形状,赫然是一只展翅欲飞、昂首向天的玄鸟!线条古朴流畅,带着远古的蛮荒气息,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脱离玉佩清鸣九天!
而在玄鸟玉佩的背面,并非光滑的平面,而是用最古老、最精微的秦篆,阴刻着两个如同用星辉凝聚而成的小字——
“玉树”!
这两个字,并非单纯的姓名,其笔画转折间,流淌着一种与她眉心印记同源、却更加精纯内敛的玄鸟本源气息!仿佛这枚玉佩,本身就是她生命与本源的一部分!
嗡!
就在玉佩脱离衣襟、暴露在炽烈阳光与浑浊空气下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远古图腾威严的玄鸟冰魄气息,如同沉睡的星辰苏醒,轰然从玉佩中散发出来!玉佩本身更是瞬间爆发出柔和的冰蓝光晕,将周围浑浊的水汽和刺鼻的硫磺气息瞬间驱散、净化!
阮桀倒吸一口冷气!这玉佩绝非凡物!它蕴含的玄鸟本源气息,甚至比玉树自身此刻枯竭的本源还要精纯、还要古老!这哪里是钥匙,分明是她身份和血脉的至高象征!
“这…能行吗?” 阮桀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玉佩虽神异,但与那金属门上冰冷森严的黑冰台徽记锁孔,似乎并无直接关联。
玉树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笃定。她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手指颤抖着,试图将缠绕玉佩的丝绳解开,却因虚弱而无法成功。她只能将玉佩连同缠绕的丝绳,用尽力气推向阮桀的方向。
“玄鸟…本源…烙印…靠近…锁心…” 破碎的音节带着滚烫的执念。
阮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以玉佩为媒介,引动她自身的玄鸟本源烙印去感应、靠近那锁孔的核心!
“好!你撑住!” 阮桀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从玉树颤抖的手中接过那枚温润冰凉、散发着柔和冰蓝光晕的玄鸟玉佩。玉佩入手瞬间,一股精纯温和的冰魄之力顺着手臂蔓延,竟让他丹田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都缓解了一丝!他心中更加笃定此物的不凡!
他猛地抬头,再次望向那高悬的凹陷!时间紧迫!玉树的状态极其不稳定,这丹水之畔也绝非安全之地!
“等我回来!” 阮桀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深深地看了玉树一眼,将她虚弱却坚定的眼神刻入心底。他不再多言,转身,脚下幽玄冰焰再次爆发!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攀援的动作更加狂猛!每一次在崖壁上借力爆发,都如同炮弹般向上窜升!碎石如同瀑布般滚落,但他浑然不顾!眼中只有那处凹陷和那冰冷的金属门!
不到十息,他再次稳稳落在凹陷平台之上!
没有丝毫停顿,阮桀一步跨到那黝黑冰冷的金属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与激动,将紧握着玄鸟玉佩的手掌,缓缓地、无比郑重地按在了金属板中央那冰冷的、布满复杂锁链符文纹路的黑冰台徽记凹陷之上!
玉佩与冰冷的金属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冰冷、森严、带着绝对禁锢与验证意志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从金属门深处爆发出来,狠狠冲击在阮桀的手掌和灵魂之上!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而上,要将他连同玉佩一同拖入深渊!
阮桀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幽玄冰焰本能地覆盖全身,抵抗着这股恐怖的意志冲击!他死死咬牙,紧握着玉佩的手掌如同铁铸,半步不退!
就在这意志冲击达到顶峰的瞬间——
嗡!!!
阮桀掌心中,那枚紧贴金属的玄鸟玉佩,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冰蓝光芒!玉佩上那只展翅的玄鸟图腾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流淌出纯净的星辉!玉树留在玉佩中的本源烙印被彻底激发!一股精纯、古老、带着王族血脉威严的玄鸟冰魄气息,如同沉睡的君主苏醒,轰然从玉佩中爆发出来,狠狠撞向金属门深处那股冰冷的禁锢意志!
两股同样冰冷、却属性截然不同的意志瞬间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如同两个古老意志在意识层面激烈交锋的恐怖悸动!冰冷的锁链符文试图绞杀、禁锢那玄鸟的威严,而玄鸟的星辉则带着净化与统御的意志,试图驱散、瓦解那森严的封锁!
阮桀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成了两股巨力交锋的战场,剧痛如同亿万根冰针反复穿刺!他死死支撑着,布满血丝的暗金瞳孔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玉树在下面等着!他不能退!
僵持!剧烈的僵持!
玉佩的光芒在禁锢意志的冲击下剧烈摇曳,金属门冰冷的波动也因玄鸟气息的侵蚀而出现紊乱!
就在这意志交锋的平衡即将被打破、阮桀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裂的刹那——
异变再生!
玉佩背面,那阴刻着“玉树”二字的古老秦篆,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力量的引动,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两个小字如同燃烧的星辰,流淌出比玉佩本身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仿佛源自玄鸟图腾源头的无上意志!
这股意志出现的瞬间,如同帝皇降临!
金属门深处那股冰冷森严的黑冰台禁锢意志,如同遇到了绝对的君主,发出一声无声的、带着臣服意味的哀鸣,瞬间如同潮水般退缩、瓦解!那些繁复交错的锁链符文光芒迅速黯淡、沉寂下去!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清晰、古老、如同尘封千年的机括终于被唤醒的转动声,在金属门内部骤然响起!
在阮桀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块嵌入山体、冰冷厚重的黝黑金属板,中央那复杂的黑冰台徽记凹陷处,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幽深黑暗的孔洞!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冰冷、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森然气流,瞬间从孔洞中涌出!
开了!生门洞开!
然而,就在这生门开启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到撕裂空气、带着浓烈血腥与阴毒杀意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从下方丹水对岸、那片陡峭如削的赤褐色山崖阴影之中,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射来!
目标,直指石滩上倚靠巨石、毫无防备、气息微弱的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