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防护阵的光幕，在晒谷场上洒下一片斑驳的金辉。林晚站在新搭起的木架前，看着上面挂着的几张兽皮，上面用炭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这是她昨夜熬了半宿，草拟出的聚落内务条例。
“都来看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尽管说。”她拍了拍手，招呼着陆续聚拢的流民。经过防护阵一事，大家对她的信任又深了一层，此刻围过来时，脸上多了几分自觉的肃穆。
阿卯抱着小安，第一个走到木架前。她如今能认出不少字了，指着最上面一行念道：“‘聚落公约’……林姑娘，这是啥意思？”
“就是咱们这儿的规矩。”林晚解释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要想日子过下去，就得有大家都得遵守的章程。”她指着第一条，“第一，按劳分配。出多少力，得多少粮，谁也不能偷懒，谁也不能多占。”
人群里顿时有了些小声议论。那个叫石头的少年涨红了脸：“我……我力气小，能分到粮吗？”他爹娘没了，自己又瘦又小，总怕被人嫌弃。
林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力气小可以做轻巧活，比如帮着晒药、看孩子，只要出了力，就有你的份。”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咱们这儿不养闲人，但也绝不亏待肯干活的人。”
温宁站在人群外围，青白色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木牌——那是林晚给他刻的，上面写着“护卫”二字。他看着林晚条理清晰地讲解条例，猩红的眼眸里映着木架上的字迹，竟觉得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比仙门那些繁复的符文更有力量。
“第二，财物公有，按需取用。”林晚指向第二条，“咱们的粮食、草药、工具，都归聚落共有，由专人登记看管。谁要用，就去登记处说一声，不许私藏，更不许偷拿。”
张老汉拄着拐杖，皱着眉道：“那要是有人藏了咋办？我以前在别的地方讨生活，就见过偷粮食的，被打断了腿……”
“咱们不打人。”林晚摇摇头，“但要罚。偷拿东西的，罚他多干三天活，并且在全体面前认错。要是屡教不改，就只能请他离开——咱们的资源有限，养不起不守信的人。”
她的话不重，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流民们互相看了看，都默默点了点头。他们都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最懂粮食的金贵，也最恨小偷小摸，这样的规矩，他们认。
“第三，设立岗位分工。”林晚拿出另一张兽皮，上面画着几个小人，分别拿着锄头、药篓、木牌，“以后咱们分田户、药户、工户、护卫队。田户负责种地，药户跟着我学认药制药，工户负责盖房修东西，护卫队由温前辈领头，负责巡逻和警戒。”
她看向温宁，后者微微点头。自从防护阵立起来后，他的“工作”更明确了——白天指导工户处理木料，夜里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巡逻，确保光幕外的怨灵不敢靠近。
“我要当药户！”阿卯立刻举手，眼里闪着光，“林姑娘教我的那些草药知识，我还没学够呢！”
“我去田户！”张老汉也不含糊，“种了一辈子地，别的不行，侍弄庄稼还是在行的。”
石头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我想进护卫队，跟着温先生学本事，以后也能保护大家。”
温宁看了他一眼，僵硬地点了点头。
林晚笑着把他们的选择一一记下：“大家别急，今天先报名，明天正式分工。另外，咱们还要选两个管事的，一个管账目登记，一个管调解纠纷——谁觉得自己能行，也可以报名。”
人群里安静了片刻，一个戴着方巾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林姑娘，我以前在药铺当过账房，管账目还行。”他叫李秀才，是个落第书生，逃难时丢了功名，却识得字，会算账。
另一个站出来的是个胖胖的妇人，姓王，大家都叫她王婶：“我没啥大本事，就是爱唠叨，谁家有矛盾我去劝劝，保管能说和。”她以前在村里就是出了名的热心肠，谁家夫妻吵架、邻里不和，都爱找她评理。
林晚看着两人，满意地点头：“好，就请李大哥管账，王婶调解纠纷。从今天起，咱们的内务就全靠大家一起打理了。”
【系统提示：触发支线任务“聚落规范化”。任务要求：建立完善的分工体系与管理制度，使聚落运转效率提升50%。任务奖励：功德值+400，解锁“简易工坊”图纸。】
接下来的几天，聚落里处处是忙碌的景象。田户们在张老汉的带领下，趁着天晴收割早稻，金黄的稻穗堆成了小山；药户们跟着林晚在药田忙碌，采收成熟的草药，分类晾晒；工户们则在李秀才的指挥下，搭建新的木屋和仓库，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新流民。
王婶也没闲着，刚上任就处理了两起纠纷：一起是两家为了农具借用起了争执，她带着两人去账房登记，定下轮流使用的规矩；另一起是孩子们抢野果闹了别扭，她把孩子们叫到一起，讲了个“孔融让梨”的故事，说得孩子们红了脸，互相道了歉。
林晚看着这一切，心里既踏实又欣慰。她特意在晒谷场边搭了个公示栏，每天由李秀才把收支、分工、处罚等情况写在上面，谁都能看，谁都能查。
“这样好，这样好啊。”张老汉看着公示栏上的账目，笑得合不拢嘴，“明明白白，谁也别想耍花样。”
这天傍晚，林晚正在药庐整理草药，王婶掀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林姑娘，你看这个。”布包里是半块玉佩，成色不算好，却被打磨得光滑，“这是石头偷偷塞给我的，他说前几天巡逻时，在光幕外捡了这个，想着交公。”
林晚拿起玉佩，上面刻着个模糊的“金”字，像是哪个世家子弟的东西。她心里一动：“石头呢？叫他来一趟。”
石头进来时，手里还攥着根木棍——那是温宁教他练的“武器”。他低着头，小声说：“林姑娘，我不是故意私藏的，就是……就是觉得这玉能换点粮食，想给大家添点收成。”
“你做得对。”林晚却夸了他一句，把玉佩放在桌上，“捡到东西要交公，这是规矩。至于这玉佩，等以后有机会送出乱葬岗，说不定真能换些有用的东西。”她顿了顿，又道，“明天让李大哥在公示栏上写一笔，表扬你拾金不昧。”
石头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惊喜的光，涨红了脸，咧开嘴笑了。
温宁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看着这一幕，青白色的脸上似乎柔和了些。他转身走向光幕边缘，那里的黑气比往常更淡了些——或许是因为这片聚落越来越像个“家”，连他身上的戾气，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抚平了。
夜幕降临时，林晚站在公示栏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从最初的几个人，到现在的三十多口；从一片荒芜的土地，到有田有屋有规矩；从人人自危，到如今各司其职、互相扶持……这点点滴滴的变化，都浸透着每个人的努力。
她想起刚来时的绝望，想起第一次超度怨灵的忐忑，想起和温宁初遇时的戒备，忽然觉得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而现在，梦正在变成现实。
“在想什么？”温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里拿着个刚编好的草绳，上面串着几颗野果——是他巡逻时摘的，据说能安神。
林晚接过草绳，闻着野果的清香：“在想，等咱们的规矩再完善些，就可以试着和外面的村镇做点交易了。用咱们的草药换些盐和布，日子就能更好过了。”
温宁点头，看着公示栏上的“聚落公约”，忽然用嘶哑的声音念出了最后一条：“‘守望相助，共抗患难’……好。”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念出一条规矩，虽然声音难听，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认同。林晚转头看他，月光透过光幕落在他脸上，竟让那青白色的皮肤有了几分活人的暖意。
是啊，守望相助，共抗患难。这或许就是乱葬岗上，他们能找到的，最坚实的生存之道。而那些渐渐成形的规矩，就是支撑着这条道路的基石，让他们在这片绝望之地，一步步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