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星殒渊的瞬间,仿佛从璀璨星河坠入了无光深海。
外界残存的星光在这里被彻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金属锈蚀、岩石风化与某种焦糊味道的浑浊晦暗。
脚下并非实地,而是深浅不一、松软滑腻的“堆积层”——无数星辰碎片、法器残骸、甚至疑似骨骼化石的异物,在漫长岁月中沉积、胶结,形成令人不安的触感。
空气粘稠,流动迟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颗粒感,且蕴含着一丝冰凉刺骨的怨念煞气,试图钻入毛孔,侵蚀心神。
“运功护体,隔绝煞气。”
楚荀低声道,混沌星罡在体表形成一层流动的灰膜,将靠近的煞气无声吞噬。
骆曦的冰心诀自然流转,体表泛起澹澹冰蓝光晕,九窍玲珑心让她对煞气中的负面情绪格外敏感,却也让她能更清晰地分辨其源头与流向。
星月使与星菱周身星辉清冷,苏砚浩然正气护体,李慕白拍上【清心符】,墨渊的傀儡外壳与老沙蝎的血煞之气也各自形成防护。
按照星月使解析出的那条疑似上古甬道的“虚线”方向,七人小心翼翼地前行。
光线极度微弱,仅能依靠各自护体罡气的微光和星月使指尖凝聚的、如豆般的星辉照明,视野局限在数丈范围内。
四周并非寂静。
低沉的、仿佛无数碎片在压力下缓缓摩擦移动的“嘎吱”声无处不在。
更深处,时而传来尖锐的、如同金属撕裂的空间颤音,或是某种空洞悠远的呜咽,似是残存能量穿过孔洞的风声,又似不甘怨灵的叹息。
“左前方三十步,地面有异常能量淤积,绕行。”
骆曦忽然低声预警,她的玲珑心能“看”到常人难以察觉的能量流动。
众人依言避开,果然绕过后,星月使以星辉探测,发现那片看似平坦的地面下,隐藏着一团极不稳定的破碎禁制能量,一旦触发,恐会引发小范围塌陷或能量乱流。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甬道(如果还能称之为甬道)豁然开阔了些,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由几块巨大金属板拼接而成的“广场”。
广场中央,斜插着一柄断裂的巨大石剑,剑身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澹澹的、不屈的星辰战意。
石剑周围,散落着一些早已朽坏、仅剩轮廓的甲胄残片。
“这里曾是某处前哨或小型据点。”
墨渊蹲下,捡起一片带有精细符文的金属残片,“防御符文风格,与星枢殿部分区域类似,但更古老粗犷。”
就在众人警惕观察四周时,异变突生!
广场边缘那些堆积如山的碎片阴影中,毫无征兆地腾起数十团灰蒙蒙的、人形轮廓的雾气。
它们没有五官,身形扭曲不定,发出无声的尖啸,裹挟着浓郁的怨念煞气与破碎的星辰能量,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猛地向众人扑来。
“是陨落者的残念与煞气、星力混合滋生的渊魂!”
星月使脸色一变,“物理攻击效果有限,需以神魂、净化或特定能量冲击!”
最先扑到的几道渊魂已触及外围的老沙蝎和墨渊傀儡。
老沙蝎血煞刀光斩过,雾气略散又聚,反而引动其中煞气更猛烈地反扑。
墨渊傀儡的重剑劈砍更是收效甚微。
“苏兄!慕白!”
楚荀喝道,同时挥刀,混沌刀罡横扫,并非为了斩杀,而是以归墟之意暂时“撑开”一片区域,阻碍渊魂靠近。
苏砚早已准备多时,口诵真言,浩然正气化作一圈圈柔和的白色涟漪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渊魂如同被滚水泼中的雪人,发出嗤嗤声响,形体快速消融,尖啸声也带上了一丝痛苦。它们的冲势为之一缓。
李慕白双手连弹,数十张闪耀着金红色光芒的【阳炎破邪符】如雨点般飞出,精准地贴附在那些被浩然正气削弱的渊魂核心。
符箓燃烧,爆发出至阳炽烈的火光,将剩余的怨念煞气与混乱星力一并焚毁!
净化效果显着,但渊魂数量不少,且从更远处的阴影中还在不断滋生。
“不能缠斗!曦儿,能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吗?”楚荀一边维持刀罡领域,一边问道。
长时间对抗这种无实质的能量体,消耗巨大。
骆曦闭目凝神,九窍玲珑心全力感知,她“看”到了广场下方复杂的能量脉络,看到了渊魂滋生的几个主要“节点”(往往是怨念或星力特别浓郁的区域),也看到了一条沿着石剑后方、能量相对平缓、渊魂较少的蜿蜒路径。
“石剑后方,贴着左侧岩壁走,避开右侧三处暗红色能量淤积点!”骆曦迅速指出。
“墨渊,傀儡开路!老沙,注意侧翼漏网之鱼!星月使,用星辉扰乱后方渊魂聚集!其他人,跟紧!”楚荀果断下令。
墨渊操控“破军”傀儡,不再攻击,而是将能量集中于足部和前方,形成一层厚重的能量护盾,如同一辆战车般沿着骆曦指示的路径勐冲。
老沙蝎身形飘忽,血色弯刀不再硬撼,而是划出诡谲弧线,将试图从侧面缝隙钻入的零星渊魂挑飞、引开。
星月使与星菱联手,洒出大片细碎的干扰星芒,落在后方渊魂群中,虽不致命,却有效地扰乱了它们的感应和行动。
楚荀护着骆曦居中,苏砚和李慕白断后,以浩然正气与符箓清理追兵,众人且战且走,沿着那条险峻路径快速通过广场区域。
就在即将脱离广场范围,进入另一条更狭窄破碎的甬道时,骆曦忽然“咦”了一声,目光被斜插石剑的基座附近某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吸引。
那金属板被厚厚的尘埃覆盖,但在她玲珑心的特殊视角下,其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规律性的能量纹路闪烁,且那纹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等等!那里……有东西!”骆曦指向那块金属板。
楚荀眉头一皱,此刻停留风险不小,但骆曦不会无故放矢。
“掩护!墨渊,护住那边!曦,赶快!”
墨渊立刻操控傀儡挡在金属板前,骆曦快步上前,素手轻拂,冰寒气息扫过,尘埃簌簌落下,露出了金属板表面的真容——那并非天然纹路,而是人工铭刻的、已经极其模糊的图文!
图文分为两部分,左侧是一幅简略的星图,中心有一颗特殊的、被圈出的星辰标记,周围有复杂的轨道线和几个小点,其中一个点的标记方式,与星月使之前展示的星钥碎片标记极其相似!
右侧则是几行古老的、属于上古星辰一脉的文字,残破不堪,大意似乎是:“……归墟裂隙观测点……星轨异常……薪火计划启动……传承不灭……以待……后来者……”
更让骆曦心头剧震的是,那文字的笔触韵味,以及星图描绘中隐含的某种道韵,与她记忆深处昆仑墟最古老的几处始祖刻痕,竟有五六分神似!
这就是她之前感应到的“昆仑相关气息”的来源?
“星图标记……可能是归墟碎片曾经或预计出现的星轨坐标!”
星月使凑近一看,失声道,“薪火计划?星殿古籍中偶有提及,似是上古末期,预感大劫将至,某些先贤留下的文明传承火种计划之一……难道这里是一处薪火标记点?”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似乎是因为触动了这块铭刻金属板,或者是众人停留的气息吸引了更深处的东西。
广场地面猛地震动起来,那柄断裂石剑竟发出低沉的嗡鸣。
更远处,渊魂聚集的阴影深处,传来一声远比之前渊魂尖啸更加厚重、充满贪婪与毁灭意味的低吼。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夹杂着暗蚀气息的磅礴威压,正从星殒渊的更下方迅速升起!
“不好!有更厉害的东西被惊动了!快走!”
楚荀一把拉住还在解读图文的骆曦,厉声喝道。
众人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冲入前方狭窄甬道,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身后,石剑嗡鸣加剧,那低吼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无数碎片被暴力掀飞的轰隆声。
星殒渊的凶险,远超预估。
而那块“薪火”刻板带来的信息与引发的变故,将他们的探索,推向了一个更加未知而危急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