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炖牛腩的香气裹着水蒸气在厨房弥漫时，门铃刚好响了第三声。陆泽宇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沾着淀粉的手，围裙还歪在腰侧——刚才翻菜谱时太急，系反了一边。开门时，暖黄的走廊灯刚好落在苏清媛发顶，她扎着松松的低马尾，发梢沾着点晚风带来的桂香，手里捧着个玻璃罐，罐身凝着细密的水珠。
“我做了桂花糕，”她举了举罐子，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上次你帮我捡速写本，还没谢你。”
陆泽宇赶紧侧过身让她进来，鼻尖蹭到她袖口的松木香——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客厅的落地灯调了暖光，洒在浅灰色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他刚摆好的菜：番茄炖牛腩咕嘟着红亮的汤汁，清炒时蔬还留着锅气，米饭盛在青瓷碗里，冒着热气。苏清媛把玻璃罐放在茶几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牛腩锅的边缘，又赶紧缩回手，像碰了烫人的秘密。
“没想到你会做饭。”她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厨房台面上摊开的菜谱——《家庭烹饪入门》，页角卷着，是他昨天用学习积分兑换的“新手烹饪包”附带的。
陆泽宇挠了挠后颈，有点不好意思：“最近闲得慌，学了点……别嫌难吃啊。”
第一口牛腩送进嘴里时，苏清媛的眼睛亮了亮。她放下筷子，指尖沾了点汤汁，在速写本上快速画了两笔——是个冒着热气的锅，旁边写着“陆氏牛腩，甜度刚好”。陆泽宇凑过去看，笔尖在纸上蹭出细细的铅笔屑，她的速写本里夹着江边的晚霞、楼下便利店的猫，还有一次他蹲在电梯口系鞋带的背影——原来她早就偷偷画过他。
“你观察得真仔细。”他说。
苏清媛把速写本合上，指节轻轻敲了敲封面：“插画师的职业病，总忍不住记点什么。比如上次你帮我捡速写本时，耳尖红得像番茄，还有刚才系反围裙的样子……”她笑了，声音像落在花瓣上的风，“其实我刚才在门口站了五分钟，才敢按门铃。”
陆泽宇的耳尖果然又热了。他端起茶杯抿了口，陶瓷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上来，突然想起昨天林枫的电话——“你丫现在是彻底躺平了？连班都不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酒气，“我天天加班到凌晨，你倒好，在家研究怎么炖牛腩？”他当时挂了电话，对着面板发呆，最近的奖励确实慢了——健康点数从每天5点变成3点，生活基金也缩了水，面板提示“宿主生活状态趋于固化”，可他明明过得很舒服啊。
“最近有点……提不起劲。”他鬼使神差地说。
苏清媛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还戴着大学时买的旧手表，表带磨得发亮。她伸手轻轻碰了碰表盘，像在碰一片脆弱的月光：“我之前画不出满意的插画时，也会这样。后来老师告诉我，慢下来不是躺平，是让自己等一等——等风把云吹开，等光漏进缝隙里。”她翻开速写本，最后一页是幅未完成的画：老街的青石板路，一家挂着“启明斋”招牌的小店，门口坐着个穿蓝布围裙的老人，手里拿着锔瓷的工具，“上周我去老街采风，这家店的老板说，锔瓷要等瓷片凉透，要等铜丝弯成恰好的弧度，急不得。”
陆泽宇的心跳漏了一拍。“启明斋”——面板任务里的名字，居然从苏清媛嘴里说出来。他盯着那幅画，老人的皱纹里藏着什么呢？是坚守的固执，还是无人理解的孤独？突然想起面板早上弹出的提示：“建议进行多元化体验或社会性连接”，原来它早就知道，他的“躺平”里藏着说不出口的空虚。
桂花糕的甜香混着牛腩的香气飘过来，苏清媛拿起一块，递给他：“试试，凉了就不糯了。”
糕体在嘴里化开时，陆泽宇想起小时候妈妈做的桂花糕——那时候他总嫌麻烦，现在才懂，甜是要等的，香是要熬的。苏清媛托着腮看他吃，眼睛里有星星落进去：“下次我教你画插画吧？就画江边的落日，你不是说喜欢看夕阳吗？”
送她回对门时，走廊的灯已经灭了一半。苏清媛站在门里，指尖勾着门把，松木香裹着桂香飘出来：“今天的饭，谢谢你。”
陆泽宇站在门口，摸了摸口袋里的旧笔记本——那是他辞职前带出来的，现在还留着。他想起林枫的话，想起面板的提示，想起苏清媛画里的“启明斋”。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吹得他衣领发颤，却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躺平”不是终点，是等风来的过程。
回到家时，面板自动弹了出来。屏幕上的提示还是那行字，但下面多了个小图标——是幅插画，画着两个人一起画速写，旁边写着“多元化体验进度+10%”。陆泽宇笑了，他伸手碰了碰屏幕，玻璃冰凉，却像碰到了苏清媛的指尖。
窗外的江景里，轮船的鸣笛飘过来，混着远处的桂香。陆泽宇坐在沙发上，拿起苏清媛的速写本，翻到“启明斋”那页。老人的工具闪着光，像在等一个愿意停下来的人。他掏出手机，给林枫发了条消息：“明天陪我去老街看看？”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面板突然震动了一下。新的提示跳出来：“检测到宿主主动连接社会关系，生活基金+500元，健康点数+5。”陆泽宇盯着屏幕，突然明白——原来面板要的不是“躺平”，是“活着”，是和人连接，是慢慢熬出甜的过程。
他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刚爬上江对面的写字楼顶。风卷着桂香钻进窗户，落在速写本上。那幅未完成的“启明斋”，似乎在等他添上最后一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