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暗巷交锋
香港的雨夜，巷子里满是湿霉味和烂食物的馊味。白辰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溅起小水花。他的目光锁着前面那个修长的背影——欧阳牧不紧不慢地走着，黑燕尾服在暗路灯下泛着幽光。
“啪嗒。”
白辰不小心踢倒个空酒瓶，在静巷子里发出脆响。他心跳漏了一拍，可前面的欧阳牧连脚步都没停，还在往前走，跟啥都没听见似的。白辰松了口气，接着跟上。雨水顺着他鬓角滑下来，混着额角的汗。
拐角处，欧阳牧的身影突然没了。
白辰猛地加快脚步，可下一秒就被股大劲拽进两堵高墙之间的窄缝里。他后背重重撞在湿冷的砖墙上，一只温手捂住了他的嘴。
“嘘...”
欧阳牧的声近在咫尺，带着烟草和火的味。黑里，那双眼睛竟泛着弱金红光，跟风炭火似的。白辰这才发现，这魔术师的身手比他想的要敏捷多了。
“别动。”欧阳牧的嘴几乎贴在白辰耳边，声轻得像叹气，“看。”
白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巷口站着个瘦高黑影。那人跟会动的骷髅似的，脸上没多少肉，颧骨高，眼窝深。他慢慢转着头，跟毒蛇找猎物似的。最扎眼的是他右手食指上那枚黑亮、边特利的金属指环——在弱光下，泛着不吉利的幽光。
杀手！顶尖的那种！ 白辰瞳孔骤缩，一股冷杀意瞬间攥住他。这人身上散的气，是纯的、就为杀人存在的危险。汗一下子把后背浸透了。这人跟自己多久了？目标是……自己？还是欧阳牧？
“认识？”欧阳牧的声带着点玩味，显然也看出了白辰的惊。
白辰微微摇头，觉得喉咙发紧。他这才彻底明白，欧阳牧刚才在舞台上叫他们上台，很可能是为了护着他们躲开这杀手的视线。这杀手……是冲自己来的？青帮张五爷的报复？还是……别的？
瘦高杀手在巷口停了会儿，突然跟察觉到啥似的，转头精准地看向他们藏的窄缝。白辰屏住呼吸，感觉欧阳牧的手在他肩膀上收得更紧。魔术师的体温异常高，隔着湿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热。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喵！”
一只黑猫从垃圾堆里窜出来，打破了静。杀手的注意力被暂时引开，接着跟风似的没声地消失在雨幕里，动作轻得快得，跟从没出现过似的。
白辰大喘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紧紧攥着怀里的青铜罗盘，指节都白了。罗盘这会儿正微微发烫，指针疯狂抖着，直指着面前的欧阳牧。
“现在，”欧阳牧松开手，后退半步，那双泛微光的眼睛直视白辰，“能告诉我为啥跟踪我吗？白先生？还有，外面那位‘朋友’又是咋回事？”
雨声填了短暂的静。白辰这才注意到欧阳牧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发红，像被火烧过。他突然明白了啥。
“那不是魔术，对吧？”白辰压低声，目光利，“你手上的火...是真的。”
欧阳牧的眼神闪了下，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
“我看见你在后门点烟，”白辰接着说，语气肯定，“没打火机，没道具，就是凭空冒的火。还有刚才…你眼睛里的光。”
巷子里突然亮了。欧阳牧的指尖不知啥时候又燃起簇火苗，照亮了两人之间的窄空间。他的脸在跳的火光里显得格外深。
“你到底是谁？”欧阳牧反问，声里带着丝白辰从没听过的硬和警惕，“你们三个一进舞厅，我就感觉到了...某种怪东西。你们看我的眼神，跟那杀手一样…都带着探，但目的不一样。”
白辰犹豫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从怀里掏出青铜罗盘。罗盘在火光照着下，表面的星宿刻痕泛着怪青光。
“这个，能感应到你的存在。”白辰直视欧阳牧的眼睛，“因为你跟我们一样...都不是普通人。我们找你，不是为了伤害，是因为一个老责任。”
欧阳牧的表情僵住了。火苗在他指尖不安地跳，映出他眼里翻的复杂情绪——惊、疑，还有丝被戳破秘密的慌。
“我不明白你在说啥。”他的声突然变得干，带着抗拒，“我就是个变戏法的...”
“不是，”白辰坚定地摇头，“你的火不是戏法，是天生的本事。你是‘御兵卫’第十二位‘火星天王’。这种本事得学怎么控，不然… 白辰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雨突然变大，豆大的雨滴砸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发出密的敲击声。欧阳牧指尖的火苗顽强地抗着雨，不但没灭，反而烧得更旺，像在无声地证明白辰的话。
“我从小就能这样，”他终于开口，声轻得几乎被雨声盖了，带着深深的累和丝不易察觉的痛，“七岁那年不小心烧了整个孤儿院的储藏室...后来师父收留我，教我用魔术遮这种...‘天赋’。”
白辰注意到他说“天赋”时的犹豫和讨厌。
“你师父知道真相？”
“他以为就是些障眼法小把戏。”欧阳牧苦笑，火苗跟着晃，“直到三个月前，我睡着时失控了...他再也没醒过来。” 火苗猛地窜高又快暗下去，欧阳牧的手在微微抖。白辰终于明白他眼里那种藏得深的、说不出的痛和怕从哪来的了。
“那不是你的错，”白辰上前一步，语气真诚，“这种本事得学控。我们能帮你——
“为啥？”欧阳牧猛地抬头，眼里的火光几乎要喷出来，带着被碰伤口的怒和深深的疑，“你们到底是谁？为啥找我？那杀手又是咋回事？”
白辰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他下巴滴下来。
“因为我们扛着守护的使命，一场续了两千年的约定，关系到龙脉和这片土地的存亡。像我们这样的人，本事一旦露出来，就会引来惦记…或者追杀。刚才那杀手，目标是我，因为我在上海得罪了青帮的人。但你刚才出手…恐怕也让他盯上你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杨紫急的喊：“白辰！你在哪？”
欧阳牧的表情突然变得极警惕，他一把抓住白辰的手腕：“你朋友有危险！”
白辰心头一紧：“你咋知道？”
“空气里的静电...特别不正常的波动！”欧阳牧的瞳孔微微扩大，抓着常人感觉不到的细微变化，“刚才那杀手，绕回去了！目标…可能是他们！”
两人冲出窄巷，正好看见吓人的一幕——
那个瘦高杀手跟风似的从阴影里冒出来，那枚利的黑指环已经脱手飞出去，转着划破雨幕，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正在急四处看的杨紫后心！徐子东虽然察觉到危险，但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
“不！”白辰的喊被雷声盖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烈火光从白辰旁边爆出来！欧阳牧整个人跟风箭似的冲出去，他的右臂全被金红色的火裹着，在雨夜里划出道亮轨迹！火和指环在空中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嗡鸣！
“铛——！”
指环被高温烧得瞬间通红，偏了原本致命的轨迹，带着大劲深深嵌进旁边的砖墙，火星溅得到处都是！欧阳牧踉跄着落地，右手的袖子已经烧成灰，露出满是怪红纹、冒着丝丝白气的手臂。
瘦高杀手冷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欧阳牧身上。他那张骷髅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惊和丝……贪。
“有意思...”他的声哑得跟砂纸磨似的，“没想到猎物身边还藏着宝贝...”
杨紫和徐子东赶紧跑到白辰身边，三人呈犄角之势把喘着气的欧阳牧护在中间。
“你咋样？”白辰低声急问，目光死死锁着杀手。
欧阳牧喘着气摇头，手上的红纹在慢慢退：“没...没事。这家伙…是冲你来的？” 他看杀手的眼神满是惊怒。
“一个拿钱杀人的。”徐子东冷声说，手里的分水刺泛着寒光，指着杀手，“但今天，他的算盘打错了。”
杀手阴笑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不齐的黄牙：“加钱了...更好。”他的目光跟风蛇似的在欧阳牧身上转，“把你一起带走，想必能换更多钱。” 他显然把欧阳牧当成意外发现的、更值钱的“猎物”了。
话刚说完，他的身影突然变模糊，跟风融在雨里似的，速度比刚才还快！白辰只来得及喊出声“小心！”，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冷从侧面扑来！
“砰！”
一声闷响，欧阳牧不知啥时候已经又挡在白辰前面，他的双臂交叉在胸前，上面盖着层半透明的、烧得烈的火屏障！杀手的指环重重砸在上面，溅起片晃眼的火星，屏障剧烈晃，欧阳牧闷哼一声，显然受了大冲击。
“走！”欧阳牧咬牙低吼，额角青筋爆起，“我拖着他！”
“不行！”杨紫指尖的电弧变亮，发出尖“噼啪”声，“一起对付他！”
杀手的攻击跟风似的，在雨里时隐时现，每次出现都带着致命的指环飞袭。欧阳牧的火屏障虽然能勉强挡，但每次撞都让他脸更白一分，火也显得越来越不稳。白辰知道，这位刚觉醒的“火星天王”力气耗得差不多了，快到极限了。
“子东！”白辰大喊，“水！”
徐子东瞬间明白，他猛地冲向路边一根锈得厉害的消防栓，双手用力按在上面。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消防栓的铁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冰，接着“砰”的一声，里面的压力撑爆了冻脆的阀门，高压水柱冲上天！
杀手显然没料到这手，被突然来的强水柱冲了个正着，身形一下子露出来还踉跄着退。更惊人的是，那些喷出来的水在空中竟被徐子东的本事引着，瞬间结成无数细小的、闪寒光的冰针！同时，杨紫双手一推，晃眼的电流精准地灌进这片冰针雾里！
“滋滋滋——！”
带电的冰雾跟风大电网似的，一下子把杀手罩住！冰针的刺骨冷和电流的麻灼痛一起扑来，就算是他，动作也明显慢了还露出痛的样子！
“就是现在！”白辰对欧阳牧厉声喊，“用你的火！对着冰雾中心！”
欧阳牧看着那片滋滋响、困住杀手的冰电网，眼里闪过丝犹豫，但瞬间被决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像要把空气里所有的热都吸进肺里，双臂猛地往前推——
“轰——！！！”
一道比之前粗得多、狂得多的金红火浪呼啸着冲出去，带着烧尽一切的吼，狠狠撞进那片带电的冰雾中心！
冰和火，电和光，在窄巷子里剧烈撞在一起又没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把巷子里的雨水瞬间蒸成白茫茫的雾！烫气浪混着冰渣和电弧往四周卷！
等雾被风雨慢慢吹散，巷子里一片乱。墙焦黑掉皮，地湿滑泥泞。那个瘦高杀手已经没影了，只剩墙面上几滴快被雨水冲淡的暗红血，还有地上几块化了的冰渣和烧焦的印，证明他确实受了伤，慌着跑了。
四人喘着气靠在一起，警惕地看雨幕深处。
“他受伤了，”徐子东低声说，呼吸有点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
欧阳牧突然腿一软，差点瘫了。白辰赶紧架住他，发现他的体温烫得吓人，脸潮红得像血，呼吸急又乱，手臂上的红纹虽然退了，但皮肤很烫。
“力气耗太多...反噬了...”杨紫赶紧检查了下，语气凝重，“他得立刻休息，降温。”
白辰点头，用力架住欧阳牧：“跟我们回酒店。那儿更安全。而且… 他看着欧阳牧因痛和弱而闭着的眼，关于御兵卫，关于你的本事，关于我们为啥来…你得知道真相。”
欧阳牧虚弱地掀开眼，眼里的火没了，只剩深不见底的累、疑，还有丝被强行打开的、连他自己都没料到的、对真相的渴望。他张了张嘴，声哑：“御兵卫…火星天王…我…”
“先离开这儿。”白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四人互相扶着，脚步不稳地走出这条满是硝烟、焦糊和雨水味的暗巷，消失在香港迷又险的夜色里。
而在不远处一栋废仓库的屋顶阴影里，那个瘦高杀手靠着冷烟囱。他撕开左臂被烧、冻裂还被电流伤的衣服，露出几道深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他面无表情地掏出个扁金属小盒，倒出些刺鼻的粉按在伤口上，身子因剧痛微微抽。处理完伤口，他抬起右手，借着远处霓虹的微光，看自己小臂内侧——那儿有个用靛青色颜料刺进皮肤的、凶的繁体“张”字纹身。
他盯着那纹身看了几秒，又望向白辰等人消失的方向，骷髅似的脸上没任何表情，只剩眼里藏的杀意，跟风淬毒的冰棱似的，比这香港的夜雨还冷。他跟风融的阴影似的，没声地滑下屋顶，彻底藏进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