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管廊里回荡，像密集的鼓点敲在心脏上。林峰背靠着设备间冰冷的金属门框，右手平举手枪，左手石膏臂勉强抵在门框另一侧稳定姿势。视野里，三个穿着灰色防护服的身影正从五十米外的岔口冲出，呈扇形向这边扑来，手里的突击步枪已经端起。
没有喊话，没有警告——对方接到的命令就是格杀勿论。
“砰！砰！砰！”
林峰率先开火。三发点射，92式手枪在封闭空间里爆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弹壳跳动着砸在水泥地上。第一发打空了，打在对方身侧的管道上溅起火星；第二发擦着领头那人的肩膀飞过，撕裂了防护服外层；第三发正中右侧敌人的胸口！
但没倒。
子弹撞在对方的防护服上，竟然没能穿透！只留下一个凹痕，那人踉跄后退一步，随即稳住，枪口已经喷出火舌！
“哒哒哒哒——！”
5.56毫米步枪弹暴雨般倾泻而来！林峰在对方扣动扳机的瞬间猛地缩回门内，子弹打在门框和墙壁上，混凝土碎块和火星四溅！几发跳弹从门口射入，擦着服务器机柜飞过，打碎了一块显示屏幕！
“防弹插板加陶瓷复合层！”林峰对着通讯器嘶吼，“手枪打不穿！”
“坚持三十秒！”“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得可怕。他正半跪在服务器工作台前，双手在键盘上快成一片虚影，同时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数据存储设备插进服务器机柜侧面的物理接口。屏幕上，数据传输进度条开始极其缓慢地爬升——1%...2%...
销毁倒计时还在跳动：【00:03:15】
三十秒。外面至少三个全副武装、穿着重型防护的敌人。
林峰深吸一口气，肾上腺素混合着兴奋剂在血管里奔涌。他看了一眼腰间——还剩两枚烟雾弹，一枚震撼弹。手枪弹匣剩十二发。
不够。
他猛地探出半个身子，朝着管廊顶部一盏尚在工作的防爆灯开枪！
“砰！砰！”
两枪，灯罩炸裂，那片区域瞬间陷入黑暗。扑来的三个敌人动作微微一滞，但训练有素，立刻压低身形，借助管道阴影继续逼近。
林峰趁机将一枚烟雾弹滚了出去。圆筒在水泥地上滚动几圈，“嗤”地喷出浓密的灰色烟雾，迅速填满前方二十米内的管廊。
视野被遮蔽，敌人的射击暂时停止，但脚步声没有停，反而更分散——他们在烟雾中迂回包抄。
“左侧有一个试图绕后！”林峰对着通讯器低吼，同时将震撼弹握在手里，默默计算时间。
三秒。
他猛地将震撼弹朝着左侧管道阴影方向抛去！
“轰——！！”
巨大的爆鸣和刺眼强光在封闭空间里被放大数倍！即使隔着一定距离和头盔的降噪拾音，林峰也感觉耳膜刺痛，眼前发白。左侧传来一声闷哼和跌倒声——至少一个人中招了。
但右侧和正面的敌人还在逼近！烟雾中已经能看到枪口闪烁的火光！
“砰！砰！”
林峰朝着火光方向连续射击，压制对方露头。一发子弹擦着他头盔侧面飞过，带起刺耳的摩擦声。他缩回门内，更换弹匣。动作因为左臂的石膏而笨拙，浪费了两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隼”的声音：“需要更多时间。数据传输遇到加密扇区，自动破解需要至少一分钟。”
一分钟。外面至少还有两个能动的敌人，而且刚才被震撼弹击中的那个可能很快恢复。
“你专心搞数据！”林峰嘶声道，将最后一枚烟雾弹也扔了出去，暂时扩大烟雾范围。然后，他做了一件极其冒险的事——
他冲出了设备间。
不是向前，而是向左，扑向刚才被震撼弹击倒的那个敌人所在的区域！外骨骼在冲刺瞬间提供爆发助力，让他像一头受伤但依然迅猛的豹子，眨眼间扑到那人身边。
敌人正挣扎着想爬起来，头盔面罩下是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西方人脸。林峰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右手手枪抵住对方头盔与防护服的颈部连接缝隙——那里是防护最薄弱的地方——扣动扳机！
“砰！”
子弹穿透，鲜血从缝隙里喷涌而出。那人身体一僵，瘫软下去。
林峰迅速拽下他身上的突击步枪——是一把改装过的ScAR-L，加装了前握把和全息瞄具。他扯下对方腰间的两个步枪弹匣塞进自己战术背心，然后拖着尸体滚到一旁粗大的供暖管道后面。
几乎同时，右侧和正面的子弹追了过来，打在管道上砰砰作响！
有了步枪，火力差距瞬间拉平。林峰从管道侧面探出枪口，朝着烟雾中隐约晃动的影子扫出一个短点射。
“哒哒哒！哒哒哒！”
ScAR-L的后坐力比手枪大得多，震得他右肩发麻，但子弹的穿透力完全不是手枪能比的。烟雾中传来一声痛呼，一个敌人踉跄着后退，防护服上多了几个冒着烟的弹孔——虽然没有完全击穿，但巨大的冲击力显然让对方受伤了。
“还剩一个！”林峰更换弹匣，脑子里快速计算。烟雾正在散去，能见度在恢复。他必须在那之前解决战斗。
但对方显然也是老手。剩下的那个敌人不再盲目冲锋，而是借着管道掩护，开始向设备间门口迂回——他想直接攻击正在拷贝数据的“隼”！
“想得美！”林峰从管道后跃出，朝着对方移动路线的前方扫射，逼迫他停下。两人在管廊里展开对射，子弹在管道和设备间穿梭，溅起无数火花和碎片。
林峰的右臂开始发抖，不仅仅是后坐力，更是兴奋剂效力开始消退的征兆。身体深处的空虚感和疼痛如同苏醒的野兽，正从四肢百骸慢慢爬上来。汗水浸透了内衬，在头盔面罩上凝成白雾。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还有……二十秒？
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秦锋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和急促的喘息：“林峰！我们听到爆炸和枪声！你们在什么位置？”
“地下二层……管廊区……服务器房间……”林峰一边换弹一边回答，一发子弹擦着他小腿外侧飞过，外骨骼的护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坚持住！我们被拖在主通道了，正在强行突破，至少还要五分钟！”
五分钟。太久了。
“不用管我们……完成数据……”林峰话音未落，对面那个敌人突然扔出一枚手雷！
不是高爆，是闪光震撼弹！
林峰在对方抬手瞬间就做出了反应，猛地扑向侧面一个检修坑！身体刚滚进去，头顶就炸开强光和巨响！即使躲在坑里，巨大的声波也震得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鸣叫。
糟糕。
他挣扎着想爬出来，但四肢发软，眼前发花。坑外，敌人的脚步声正在快速逼近——对方要趁机冲进设备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三声极其轻微、几乎被耳鸣掩盖的破空声。
紧接着，坑外传来人体倒地的闷响，和突击步枪砸在地上的哐当声。
林峰艰难地抬起头。设备间门口，“隼”正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像是加装了大型消音器的手枪，枪口还飘着淡淡的青烟。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眉心多了个血洞的敌人，然后快步走到林峰身边，伸手将他拉出检修坑。
“数据？”林峰喘着粗气问。
“拷贝完成73%，剩余部分加密强度太高，自动破解失败。”“隼”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速加快，“存储设备已取下，里面的数据应该包含部分‘神经重构协议’的相关参数，但肯定不完整。”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销毁倒计时：【00:01:02】
“我们必须立刻撤离。服务器自毁程序启动后，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这层建筑结构撑不住。”
林峰点头，撑着步枪站起来。身体像灌了铅，每块肌肉都在尖叫。他看了一眼管廊深处——秦锋他们还没到，但更远处似乎有更多脚步声和灯光正在逼近。敌人的援兵来了。
“走哪边？”林峰问。
“隼”指向与秦锋他们所在主通道相反的方向：“原路返回太慢，而且可能撞上援兵。走备用通风管道，虽然绕远，但更隐蔽。”
他转身冲回设备间，从服务器机柜后面扯开一块伪装成墙壁的金属板，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直径约一米的圆形通风管道。“你先进。”
林峰没有犹豫，将步枪甩到背后，手脚并用爬进管道。管道内壁光滑，积着厚厚的灰尘，一股陈旧的气流从深处吹来，带着铁锈味。“隼”紧随其后，进来后反手将金属板拉回原位，从内部用两个卡扣固定。
管道里一片漆黑。林峰打开头盔的微光夜视，视野变成一片惨绿。管道向前延伸大约十米后开始向上倾斜，坡度很陡。
“爬上去，顶端有个检修口，通往上层废弃的物资仓库。”“隼”在后面说，“我在下面殿后，清除痕迹。”
林峰开始攀爬。外骨骼的攀爬模式启动，但能源包已经下降到41%，辅助力量明显减弱。左臂石膏不断刮擦着管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一次发力，后背的烧伤都像被烙铁烫过，肋骨处传来阵阵钝痛。
但他不敢停。下面，“隼”正用某种喷雾处理他们爬过的痕迹，同时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贴在管道内壁——是延迟触发的小型震撼弹，用来干扰可能的追兵。
爬了大概三层楼的高度，前方出现一个横向的岔道。“隼”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右转，二十米后向上。”
林峰转向右侧岔道。这里的管道更窄，需要侧着身体才能通过。灰尘呛得他想要咳嗽，但强行忍住。头盔面罩上的生理数据显示，他的血氧饱和度已经跌到91%，心率140，体温35.5c——失温症和体力衰竭的征兆。
又爬了十几米，前方果然出现一个向上的竖井，井壁有简易的金属爬梯。“隼”从后面赶上来，率先爬上去，用匕首撬开顶部的检修盖板。
微弱的天光透了进来——不是阳光，是建筑物内部应急灯的冷白光。上面是一个堆满废弃木箱和锈蚀金属货架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机油味。这里就是废弃物资仓库了。
“隼”爬上去，警惕地观察四周，然后伸手将林峰拉了上来。两人躲在一个巨大的木箱后面，喘息着。
仓库很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堆放的杂物形成许多视线死角。远处有一扇紧闭的双开铁门，门缝下透出走廊的灯光。更远处隐约传来交火声——秦锋他们还在主通道那边激战。
“离撤离点还有多远？”林峰靠着木箱坐下，感觉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
“直线距离三百米，但需要穿过两条有监控的走廊和一个可能有守卫的交接区。”“隼”看了一眼手中的定位设备，“秦锋他们正在向这边靠拢，但速度很慢。我们需要先和他们汇合。”
他话音刚落，仓库那扇铁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c组报告，服务器区失去联系，b组在三号管廊发现战斗痕迹，疑有入侵者从通风管道转移。”
“搜索所有相邻区域！物资仓库、维修车间、配电室，一个都不放过！‘工程师’已经带着核心数据从紧急通道撤离，我们的任务是清除所有尾巴！”
“是！”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是电子锁解锁的“嘀嘀”声。
铁门要开了！
林峰和“隼”对视一眼，同时压低身形，躲进木箱堆的更深处。“隼”从背包里取出两个香烟盒大小的装置，贴在两侧木箱上——是运动感应警报器，有人靠近就会无声震动预警。
铁门被推开，四个全副武装的守卫走了进来，两人一组，开始分头搜索仓库。手电筒的光柱在杂物间扫射，脚步声在空旷空间里回荡。
林峰握紧步枪，屏住呼吸。他和“隼”躲藏的位置还算隐蔽，但如果对方仔细搜查，迟早会被发现。而且一旦交火，会立刻引来更多敌人。
手电光越来越近。一个守卫踢开了他们前方三米处的一个空木箱，碎片散落一地。另一个守卫正朝着他们藏身的木箱堆走来。
五米。四米。三米。
“隼”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就在守卫的手即将碰到遮挡木箱的油布时——
仓库外突然传来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整栋建筑都在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什么情况？！”仓库内的守卫惊呼。
“是主通道方向！入侵者在强攻！”
“留下两个人继续搜！其他人跟我去支援！”
急促的脚步声，铁门开合声。四个守卫冲出去三个，只留下一个继续搜查。
机会。
留下的那个守卫显然有些紧张，手电光晃动得厉害。他走到林峰和“隼”藏身的木箱堆前，用枪口挑开油布一角——
“咻！”
一声轻响。守卫身体一僵，喉咙上多了一把颤动的匕首柄。他瞪大眼睛，想要呼喊，但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缓缓软倒在地。
“隼”如同鬼魅般闪出，拔出匕首，在对方衣服上擦掉血迹。林峰也挣扎着站起来，两人快速将尸体拖到木箱后面藏好。
“秦锋他们在为我们制造机会。”“隼”看了一眼铁门方向，“走，趁乱冲出去。”
两人冲向铁门。“隼”贴在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和喊叫声正朝着爆炸方向远离。他轻轻拉开门缝，确认走廊无人，打了个手势。
林峰率先冲出，步枪指向走廊两端。走廊长约五十米，尽头有拐角，左侧是一排关闭的房门，右侧是窗户，窗外是建筑内部的中庭，能看到下层有火光和烟雾升腾——爆炸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往右，下楼梯，到中庭一层和秦锋汇合。”“隼”指向前方楼梯间。
两人刚跑出十几米，楼梯间方向突然冲上来两个穿着防护服的敌人！双方在走廊中间迎面撞上！
几乎同时开火！
“哒哒哒哒——！”
子弹在狭窄的走廊里横飞！林峰在对方抬枪瞬间就扑向侧面一个防火柜后面，子弹追着他打在金属柜门上，火星四溅！他侧身还击，一个短点射打倒了冲在前面的敌人。
但第二个敌人已经找到了掩体，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火力压制得林峰抬不起头。
“隼”从另一侧迂回，但他刚露头，楼梯下方又传来脚步声——更多敌人上来了！
前后夹击。
林峰看了一眼弹药——步枪还剩最后一个弹匣，手枪子弹也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气，从腿侧抽出最后一枚震撼弹，拔掉保险，朝着承重柱方向滚了过去。
“轰——！”
强光和巨响再次充斥走廊。躲在柱后的敌人被震得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林峰从防火柜后跃出，步枪抵肩，瞄准，扣动扳机——三发子弹全部打在对方暴露的肩颈部位！防护服被撕裂，血花迸溅！
但楼梯下方的敌人也已经冲了上来，足足四个！子弹如同泼水般扫来！
林峰来不及躲回掩体，只能向前扑倒，翻滚，子弹擦着他的后背飞过，打在墙壁上炸开一个个弹坑！一块混凝土碎片击中他的头盔侧面，震得他耳中嗡鸣。
完了。
就在这绝望时刻——
“轰！轰！轰！”
楼梯下方传来三声巨大的爆炸！冲上来的四个敌人被气浪掀飞，惨叫着滚下楼梯！
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吼声从楼下传来：
“峰子！是你吗？！”
是大刘！
林峰心脏猛地一跳，嘶声回应：“是！在楼上！”
“坚持住！我们来了！”
密集的脚步声从楼梯下方冲上来。秦锋一马当先，手里的95式突击步枪喷吐着火舌，将楼梯口残余的敌人压制回去。大刘、猴子和其他队员紧随其后，瞬间控制了走廊。
秦锋冲到林峰身边，看了一眼他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样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但没多说，只是用力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肩：“还能动吗？”
“能。”林峰咬牙站起来。
“隼”也从另一侧汇合过来，将那个黑色数据存储设备抛给秦锋：“部分数据，可能有我们要的东西。但敌人主力带着核心数据从紧急通道跑了。”
秦锋接过设备，看了一眼，塞进战术背心：“先撤离。这地方马上要塌了。”
他话音刚落，整栋建筑又传来一阵更剧烈的震动！天花板开始掉落大块的水泥和灯具！远处传来沉闷的、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服务器自毁程序引发的连锁反应开始了！
“走！原路返回！快！”秦锋吼道。
队伍掉头，朝着来时的管廊方向狂奔。身后，建筑结构崩塌的声音如同巨兽的哀嚎，越来越近。
林峰被大刘和猴子一左一右架着跑，双腿几乎失去知觉，全靠外骨骼和兄弟的支撑在移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灰尘，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支抢来的ScAR-L步枪。
数据拿到了，虽然不完整。
沈皓，再撑一会儿。
兄弟……就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