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区病房里，消毒水和汗臭混在一起，味道很呛人。
林耀东靠在墙角，看着天花板上慢慢转的风扇，眼神空洞。
这已经是他今年第三次进来了。
外面，两个警察打开铁门，冲他喊：“林耀东，有人保释，你可以走了。”
林耀东心想，又是村里人凑钱把自己捞出去，然后再搞艘破船，继续出海讨生活。
他跟着警察走出监房，脑子里已经在盘算，下一次该从哪弄点便宜的二手电器。
可这一次，他没被带去签字，而是直接上了一辆黑车。
车开得很快，停在尖东帝国中心的地下车库。
林耀东被带进专用电梯，看着不断往上跳的数字，心里开始犯嘀咕。
这不是去警署的路。
电梯门一开，眼前是间奢华得不像话的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整个维多利亚港的夜景。
一个穿手工西装的年轻人背对着他，端着红酒在看夜景。
“坐。”
张承义转过身，指了指对面的真皮沙发。
林耀东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又看看旁边站着的几个面色冷峻的保镖，心里反而不慌了。
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我叫张承义。”张承义直接说，“和义的。”
林耀东点了点头，没吱声。
和义癫仔义，这名字在港岛现在很响亮。
“林先生，你很有本事。”张承义晃了晃杯里的酒，“靠一艘破渔船，在两边倒腾电器，抓了放，放了又干。这份胆子，我欣赏。”
林耀东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义哥说笑了，混口饭吃。”
“我今天请你来，不是请你吃饭。”张承义放下酒杯，身体往前倾，“我想给你个机会，一个真正做大的机会。”
他盯着林耀东。
“船，我给你。钱，我给你。我再给你开个合法公司做掩护。以后你出海，没人敢查你的船。”
林耀东心头一跳。
这条件，好得让他不敢信。
“条件呢？”他沉声问。
“加入和义，跟我。”张承义的口气不容反驳，“用你的能力，给我开一条全新的内地电器销售渠道。”
林耀东沉默了。
他想做大，但他身后还有整个塔寨的乡亲要养活。
他想起了村里那些破房子，想起了孩子们想读书的眼神。
他猛的抬头，盯着张承义。
“义哥，我答应你。”
“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林耀东的声音有点哑，但很坚定，“这条线赚的所有钱，我要拿一部分出来，建设我的家乡。”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浸湿的纸，上面写满了字。
“要修路，要建学校，还要盖祠堂……这些都要钱。我出来拼命，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我们整个塔寨。”
张承义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详细到每笔开销的预算，看着这个男人眼里的野心，第一次对他有了点兴趣。
这个林耀东，想带着全村人赚钱。
“没问题。”张承义笑了，他欣赏这种有野心的人。
他站起来，向林耀东伸出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和义新成立的‘内地事业部’主管。这笔钱，是你的启动资金。”
一张支票，被推到林耀东面前。
林耀东看着上面那一长串零，呼吸一顿。
他知道，从今天起，塔寨的命运要变了。
林耀东拿着支票，满脑子都是未来的计划，被阿祖派人送去安顿。
他前脚刚走，张承义就对旁边的阿祖说。
“北区那个沈亮，还在我们手上吧？”
阿祖马上点头：“在。按您的吩咐，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让他跟外面联系。”
“很好。”张承义嘴角翘了翘，“用沈亮做筹码，安排见他哥沈澄，越快越好。”
尖东，一家茶楼的包厢内。
包厢里点着檀香，飘着茶香。
张承义见到了沈澄。
一个看着比实际年纪要大的男人，穿着身中山装，眼神很稳，身上有股军人的气质。
他正用茶夹洗着茶具，动作不快不慢，看起来很沉稳。
“张先生，久仰。”沈澄抬眼看了张承义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又低下头去弄手里的茶具，“尝尝这杯大红袍，今年的新茶。”
接下来的半小时，沈澄一句话不提生意，光聊些风花雪月的事，从茶叶产地，聊到古董字画。
他这是在试探张承义。
张承义也不急，端着茶杯，偶尔搭两句话。
直到沈澄把话题说到一只宋代钧瓷笔洗上，张承义才慢慢的放下茶杯。
“沈老板，这笔洗确实是好东西。”张承义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比起这个，我最近听说了一笔更大的生意。”
“据说有一批从捷克来的军火，没走缅甸陆路，而是绕了个大圈，从南海的一条线运进了平远街。这条线，可比倒卖古董赚钱多了。”
“啪”的一声，沈澄手里的杯盖掉在了茶盘上。
他脸上的笑容没了，眼神变得很锐利。
他慢慢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张承义。
“你到底是谁？”
“一个能帮你赚更多钱的合作伙伴。”张承义靠在椅子上，很轻松，“我手上有稳定大量的岛国电器货源。你有内地的渠道。我们合作，生意可以做遍全国。”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哦，对了。我拿出点诚意，你弟弟沈亮，今晚就能回去。”
沈澄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把他所有的底牌都看穿了。
“好。”他终于点头，“合作愉快。”
合作谈妥，包厢里的气氛缓和了些。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警笛声，还有人吵闹打架的声音。
沈澄皱眉朝窗外看去，正看到两条街外，上百个古惑仔为了一家酒吧的地盘打得头破血流。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和轻视。
“真搞不懂你们港岛的社团。”沈澄摇了摇头，有点嘲讽的说，“为了一块地盘就打生打死。直接干掉对方老大不就行了？”
张承义听了，笑了。
他提起茶壶，给沈澄空了的杯子续上水，动作不紧不慢。
“沈老板，这就是你不懂了。在港岛，社团是生意，话事人就是招牌。打打杀杀，只是抢市场的手段。”
“直接干掉对手老大？”张承义摇摇头，“那是下下策。这么做会破坏规矩，警察和其他所有社团都会一起搞你。因为你今天能干掉他，明天就能干掉别人，你就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沈澄听着张承义的话，脸上的轻视没了，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他发现，港岛这地方，比他想的要深。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也绝对不是个普通的黑帮老大。
他看事情的角度，根本不像个混黑道的。
临走前，沈澄在包厢门口停下，转过身，好像下了什么决心。
“张先生，其实这次见面，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一位有通天背景的内地高干子弟，想找一个有实力、懂规矩的港岛合伙人，垄断整个南方的走私电器市场。”
沈澄的眼神变得非常严肃。
“我们这次合作，就是他对你的一场考验。”
“恭喜你，张先生，你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