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尔被关在帐篷里,连风都透着股憋屈劲儿。
帐篷漏风,呼呼灌进来,吹得他衣角直晃。
星砂瓶贴在腰上,凉丝丝的,像揣了块刚从井里捞的冰,能压点烦躁。
他盯着帐帘上的破洞发愣,洞眼不大,刚好看见外面飘的沙尘。
脑子里全是理查一世的冷脸,还有“邪术”俩字——跟钉子似的扎心,拔都拔不掉。
越想越窝火,抬手捶了下铺盖,羊毛渣子飞起来,呛得他咳嗽。
帐帘“哗啦”一声被撩开,汗味混着马粪味涌进来,直冲鼻子。
阿扎尔猛地抬头,手不自觉摸向腰上的星砂瓶。
进来的人裹着法军灰披风,帽檐压得低,说话跟蚊子哼似的:“星象师?跟我走一趟。”
阿扎尔没动,眼神盯紧对方:“哪路的?我被国王禁足了,随便走算怎么回事?”
那人掏出枚铜徽章,鸢尾花蹭亮,油灯下晃眼:“腓力二世陛下有请,问雅法的事,耽误不了多久。”
阿扎尔心里咯噔一下,星砂瓶热了热,像在点头说“去”。
犹豫两秒,他站起身:“行,我跟你走,有猫腻我可不留。”
跟着这人穿过军营,脚底下的石子硌得慌,每步都硌脚心疼。
夜里的军营静得很,只有远处哨兵的脚步声,偶尔有马嘶。
路过法军帐篷,阿扎尔瞥见有人往马背上搬木箱,动作轻得跟做贼似的。
他故意放慢脚步:“你们这是要跑路?大半夜搬东西,藏什么事儿?”
那人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声音压得低:“陛下自有打算,到了就知道,别多问。”
阿扎尔撇撇嘴,心里嘀咕:腓力这时候找我,肯定没简单事。
走了半炷香,到了法军主营帐。
帐帘没关严,能看见里面的油灯,还有金属摩擦声。
掀帘进去,腓力二世正坐在木桌后擦剑,剑身亮得映出他的脸,没半点好气。
看见阿扎尔,他停下擦剑,抬眼扫过来,眼神带着审视。
“都出去。”腓力挥挥手,侍卫全退了,帐帘轻轻落下。
帐帘刚落,他把剑“啪”拍在桌上:“别跟我扯星象鬼话!雅法是不是真要完?萨拉丁是不是要来?”
阿扎尔不绕弯子,掏出星砂瓶放桌上。
瓶身星纹亮了亮,投射出模糊影子——雅法城墙破了大口子,萨拉丁的兵跟潮水似的往里涌,惨叫声怵人。
“三天后的凌晨,萨拉丁准来,错不了。”阿扎尔指着影子,“现在增援能守住城门,但人死不少。”
腓力盯着影子看半天,手指在桌上敲得“哒哒”响,眉头皱得紧。
过了会儿,他扯过羊皮地图摊开,用炭笔在雅法港口画了个圈。
“我留一半人守城墙,跟萨拉丁硬拼,另一半埋伏在港口。”他抬头,“守不住就从海上跑,总比全死城里强。”
阿扎尔看着圈:“守不住就跑?理查那边不管了?”
腓力白他一眼:“理查眼里只有耶路撒冷,哪管雅法死活?我可不让我的人送死。”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你没骗我,萨拉丁来了,我就跟理查说,他冤枉你了。”
阿扎尔刚要说话,星砂瓶轻轻震了震,里面星砂转了圈,像在说“这主意行”。
他心里松口气,刚想开口,帐外传来马蹄声,有人喊:“陛下!骑士团的人来了,有急事!”
腓力脸色一变,赶紧把地图卷起来塞怀里,动作快得很。
“你躲帐后!别让人看见,骑士团眼尖。”他压低声音,指了指粮草堆,“躲木箱后面,别出声。”
阿扎尔赶紧跑过去,躲在粮草木箱后,屏住呼吸不敢喘。
刚躲好,帐帘被推开,粗嗓门响起来:“陛下!理查国王让咱们派兵支援耶路撒冷,后天出发,您怎么说?”
腓力冷笑:“他想送死自己去!我的人守雅法,没空陪他疯!耶路撒冷重要,他怎么不派全兵?”
“可国王说,这是夺回圣城的大事……”
“大事也得有命扛!”腓力打断他,“你回去告诉理查,法军守雅法,不去耶路撒冷,没商量!”
粗嗓门没再说话,过会儿帐帘掀落,人走了。
阿扎尔靠在木箱上,摸了摸星砂瓶,心里琢磨:十字军内部比沙漠沙暴还乱,理查和腓力各打主意,早晚出事。
等了好一会儿,腓力对着帐后喊:“出来吧,人走了。”
阿扎尔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粮草渣:“骑士团替理查催兵?你们这矛盾,解不开了。”
腓力没接话,拿起个布包递过来:“赶紧回帐篷,别让人发现你来过。里面是水和椰枣,省着吃,你被禁足,没多少吃的。”
阿扎尔接过布包,挺沉,能摸到里面的椰枣和水囊。
“谢了。”他刚要掀帘,星砂瓶闪了闪,投射出新画面。
画面里是雅法港口的沙丘,上面藏着不少黑衣人,手里拿刀,盯着法军帐篷,眼神凶得很。
阿扎尔赶紧停下:“有人盯着你这儿!穿黑衣的,藏在港口沙丘,你得小心。”
腓力皱起眉,抓起桌上的剑,脸色沉下来:“知道了,我让人查。你快走吧,再晚要被看见了。”
阿扎尔点点头,掀帘出去,贴着帐篷根往回走,脚步放得极轻。
月光很亮,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黑棍子。
他总觉得背后有人盯,走几步就回头,心提到嗓子眼。
路过一片帐篷,听见里面士兵的呼噜声,睡得正香。
快到自己帐篷时,看见两个巡逻兵靠在柱子上聊天,骂骂咧咧的。
“理查那家伙疯了,放着雅法不管,非要打耶路撒冷,这不送死吗?”
“就是!跟着他早晚死萨拉丁手里,不如跟腓力陛下,至少能保命。”
阿扎尔赶紧低头,加快脚步溜进帐篷,怕被他们看见。
刚拉上帐帘,星砂瓶就暗了,跟没电的灯笼似的,没了动静。
他松口气,坐在铺盖上,打开布包拿出颗椰枣塞进嘴里。
椰枣甜得发腻,齁得嗓子不舒服,但他还是慢慢嚼着,心里跟揣了块石头似的沉。
三天后的突袭,腓力的计划能成吗?沙丘上的黑衣人会不会坏事?
理查要是知道法军准备退路,知道腓力不跟他去耶路撒冷,又该炸毛了吧?
这事儿越想越乱,阿扎尔叹口气,手里的椰枣突然没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