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所有人脑海中轰然一震,如遭雷击。
“齐都十日,临淄三屠”——
而且这一切都发生在年前。
甚至连儒家圣地小圣贤庄也未能幸免,惨遭血洗。
这是何等的疯狂,何等的残酷!
实际上,对将晨而言,临淄的抵抗最为激烈,
其次便是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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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处叛乱皆由将晨亲自率军平定。
当时窝藏叛党者甚众,将晨无法视而不见,只得挥剑肃清。此举致使无数人丧生,不知不觉间,将晨竟成了血腥 ** 的代名词。
这十日内,临淄与桑海两地惨遭血洗,惨状令史官执笔时泫然泪下。秦三公子的名号,也由此被永远镌刻在史册之中。
不少人忽然怀念起从前的秦国——与如今这位三公子麾下铁血秦军相比,往日的秦国竟显得那般宽厚。
听闻小圣贤庄也遭屠戮。禀报者艰涩地咽了咽唾沫。
魏王骇然失色:丧心病狂!何人如此猖狂?
殿内寂然无声。此等 ** ,除却秦三公子,再无他人能为。用兵如神,心硬似铁——与这般人物为敌,实在令人胆寒。
魏王抚胸长舒:幸得寡人深谋远虑,以静制动。
大王圣明!群臣纷纷拜服。
原本怯懦的魏国如今愈发畏缩。据传齐地的肃清仍未停歇,反抗激烈者尽数诛灭,将领若情节严重更遭夷三族之刑,着实可怖。
连破两城后,后续齐地城池皆望风而降。幸存的齐人终于醒悟:反抗愈烈,伤亡愈重。他们学会隐忍,只敢在暗处蛰伏。
表面看来,齐国已呈现太平景象。尽管这太平,是筑于尸山血海之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将晨勒马立于临淄城下,今日便是他率领数万大军撤离齐国的日子。
这一日,将晨启程离开临淄,城门外聚集了许多百姓,名为“欢送”。
净齐策的推行,使将晨的恶名传遍齐国。
而将晨却深为感动,觉得眼前场面正是自己努力的成果。
王贲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走着走着,忽然朝道旁百姓挥手笑道:“各位不必挂念,我们很快会再回来的。秦三公子也必定时时惦念临淄百姓、齐国子民。”
哗——
百姓一片哗然。
王贲却把这当作欢呼,恣意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实为“死亡注视”。
“恶魔总算走了。”
“暴秦必亡。”
“秦三公子丧尽天良,必遭天谴。”
“净齐策是齐地与鲁地的耻辱,必将流传千古。我们须永远记住这 ** 日。”
“杀戮只能让我们一时屈服,如此暴秦,岂能令我们一世顺从?”
将晨离去后,城中十户有九家挂起白布。
唢呐声远远传开。
如今暴秦势大,无人敢轻举妄动。
只要将晨——秦三公子尚在,他们便永不敢动。
口头的强硬,终究无济于事。
秦三公子已在许多反秦者的心底,烙下了最深的恐惧。
将晨骑马走在前列,返秦需绕道燕国,经中山、离石而回。
四野积雪未消,雪势已弱,大军得以行进。
将晨备足了厚重保暖的衣物,兵士不至受冻。
出了齐国,取道燕国,直向中山。
行至一处山脚,将晨向来谨慎行军。
不过此时并无战事,燕国也已臣服,他并未过分担忧。
“公子,此处地势险要,应派人上山察看有无埋伏。”王贲倒是十分小心。
将晨略作思索,微微颔首。
没过多久,探路的人便回来了——此地并无险情。
将晨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方。
他随意抬头望去,只见这处山崖地势并不适合设伏。
道路蜿蜒于两山之间,坡势平缓,并不险峻。
“虽无危险,但仍需谨慎。”王贲依旧保持警觉。
将晨却不以为意。
如此平缓的陡坡,怎可能藏有伏兵?
王贲暗自苦笑。这位公子并不知晓,他在齐地所造的杀孽有多深重。
年前那一场腥风血雨,足以令整个齐国闻之丧胆。
王贲怎能不如履薄冰、草木皆兵?
一纸“净齐策”,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
至少有数十万人因此丧生,其中大多受株连而死。
离开齐国时看似平静,只因齐人不敢在境内动手。
谁都清楚,若将晨遇刺——无论生死——齐国必将迎来更残酷的清洗。
整个齐国都将陷入灾殃。
一路行来,确实太平无事。
可此地已是燕境。
齐人极有可能在此动手!
这些话,王贲却无法明说。
他只觉得这位秦三公子太过淡然,浑然不觉齐人对他恨之入骨、誓要除之后快。
如此深仇,令王贲近日总觉眼皮跳动,心中笼罩着强烈的不祥预感。
此刻,他的眼皮又跳了起来。
王贲暗叫不妙——每次眼皮跳动,必有大事发生。
这直觉向来准确,也是他战无不胜的倚仗。
“公子,情况不对……真的不对!”王贲心神难安地说道。
将晨望着平缓的山坡,不信会有伏兵,何况此行并非出征。他并未动怒,只平静道:“你过于谨慎了。”
王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看将晨已策马冲在前头。
他别无选择,只能咬紧牙关跟上。
他们并不知晓,陡坡上方一处山岩背后,几道身影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古博浪沙计划,启动……”
一道如释重负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身旁站着一群力士,个个虎背熊腰,肌肉贲张,身形惊人。
这些力士身高皆在两米半以上,体重至少三百斤,浑身几乎不见赘肉,全是结实的肌肉块。
他们脚下摆着数柄大铁锤,每一柄都重达两三百斤。
“看清楚最前面那个人。”张良指向山下说道。
不错,那说话的人影正是张良——
从齐国相国府侥幸逃脱的张良,也是自小圣贤庄意外躲过一劫的张良。
或许,真有天命所归。
两次致命的危机,竟都被他在不知不觉间避过。
而张良藏身于此,只为行刺。
此时,将晨率领部队进入燕地,已接近秦国大本营。
这几座山岭,也属于广阔的秦岭支脉。
“古博浪沙”,正是张良为此次行动所起的名字。
将晨正骑马前行,却忽然勒住了缰绳。
先前未曾察觉,但一路进这片山地,他隐隐感到一丝危险。
虽然微弱,却挥之不去。
将晨略带困惑地望向陡峭的山坡。
这是在闹哪一出?
如今这局势,谁敢埋伏秦军?
别说埋伏了,就连成规模的反抗军也寥寥无几。
张良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山下,低吼道:“秦三公子残暴成性,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张良便要替天行道!”
古博浪沙,是张良为这次行动所定的名字。
在众多反秦人士眼中,公子将晨的威胁甚至已超过秦王赢政。
对他们而言,将晨如同眼中之钉、肉中之刺,难以容忍。
随着齐国之事流传开来,
将晨“军神”之名不胫而走,响彻战国。
此前,世人对他尚感陌生——
十六年深居简出,不显锋芒。
尽管一场大战震动天下,
但在消息闭塞的战国,其名未及远扬。
然而,齐国的剧变真正传遍诸国,
前所未有的血腥令闻者头皮发麻。
死亡人数难以计数,
丧生于“净齐策”下的齐人,至少数十万。
唯一确定的是,死者极多。
田间随手一挖,都可能掘出人头。
齐国人人心惶惶,不敢妄动。
即便将晨已离齐,
他“秦三公子”的名号仍足以令孩童止啼。
十日之内,障碍尽除。
秦军顺利接管整个齐国,
未遇任何抵抗,进程之快,前所未有。
年关之后,反抗秦国的声音仿佛一夜消失,
即便在将晨身故之后,依然如此。
连坐之刑震慑万民,齐人皆惧。
就连以往连齐君都礼敬三分的儒家,
此次亦默然无声。
小圣贤庄遭秦军踏破,
却未激起任何 ** 。
儒者尽数沉默,接受秦国整肃——
所谓文人气节,在株连九族的恐惧前,
又算得了什么。
**
整个齐国已被平定。
然而,积怨却深深种下。
比如张良。
他亲眼目睹义兄死于秦 ** 下,全家数百口,仅一人幸存。
何等残酷!
“古博浪沙计划,启动!”
张良双眼赤红,此刻,他想起惨死的无辜者,想起相国府中丧命的义兄。
想起小圣贤庄的凄惨景象。
想起儒家声望被秦军步步摧毁。
他愤怒了。
他要替天行道,诛杀那个屠夫。
“喝!!”
大力士双手抡起巨锤。
这一带山峦起伏,背靠黄河。
搜查的队伍只是草草巡视,若有大军埋伏,自然容易发现。
但寥寥数人,根本无从察觉。
将晨也未曾料到,自己恶名昭彰,竟还有人胆大包天前来行刺。
几柄巨锤破空飞来。
张良与大力士疾驰而去,他们身负武艺,翻山越岭,在严冬中跃入黄河。
一击之后,立即远遁。
他们甚至未曾确认结果,便迅速撤离。
轰!!
巨锤裹挟狂风,以惊人的速度砸向将晨。
若被击中,以这般速度与力道,必将粉身碎骨。
将晨猛然抬头。
看见了空中坠落的巨锤。
身后的秦军略显慌乱,以为遭遇埋伏。
但将晨仍静立原地,纹丝不动。
闪避——常人或许来不及,锤速太快。
但对将晨而言,轻而易举。
他甚至无需躲闪,若他避开,身后的王贲恐将殒命。
“三公子!”王贲高声喊道。
王贲看见两柄巨锤正直冲将晨而去。
这一击的角度与力道几乎无懈可击。
换作常人,必死无疑。
即便是王贲,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挟带万钧之力的铁锤向自己砸来。
性命,危在旦夕。
王贲虽身怀武艺,在战场上几乎无人能敌。
但闪躲,对他而言却非易事。
唰!!!
就在绝望之际,王贲几乎来不及反应的瞬间——
一道银光乍现。
那银光,王贲似曾相识。
他尚未回神,银光已闪。
落下的铁锤在半空中碎裂,化作无数铁块散落。
周围的几柄铁锤,也尽数如此。
“低劣的刺杀。”将晨轻吐一口气。
他并非紧张,而是对刺客的行为感到惊讶。
难道刺客不知他的实力?
即便将晨不闪不避,身上所穿的冥王铠甲也足以护他周全。
是愚蠢吗?
还是活得太久,自寻死路?
将晨百思不解。
王贲反应过来,立刻大喊:“有刺客——!”
随即,他以崇敬的目光望向将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