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西亚酒店,某间被临时改造的秘密安全屋内。
这里与白金汉宫的富丽堂皇,仿佛是两个世界。
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清空,只在中央放着一把坚固的金属椅子。窗户被厚重的隔音材料完全封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了消毒水、汗水和淡淡血腥味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幽灵”小队的三名顶级杀手,此刻,像三条死狗一样,被牢牢地捆在椅子上。
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斗技巧和坚韧意志,在神话集团的高科技药剂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在被注射了代号为“诚实之泉”的强效自白剂后,他们的大脑皮层已经完全被麻痹,只剩下了最原始的、负责记忆和表达的区域还在工作。他们现在,就像三台被强制开启了所有权限的电脑,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秦岚就站在他们面前。
她没有使用任何酷刑,只是像一个冷静的心理医生一样,用平淡的语气,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塔纳托斯在伦敦的总部,具体位置在哪里?”
“……金融城,针线街28号,‘潘神’私人俱乐部的地下四层。”队长的声音,嘶哑而又呆滞,就像一台老旧的录音机。
“进出的方式?安保系统?”
“……俱乐部老板,是议会的‘白手套’之一。进入地下需要他本人的虹膜和声纹双重认证。地下四层,有三道独立的液压合金门,由独立的供电系统支持,核心区域……有神经毒气和激光防御矩阵……”
他机械地,将组织最核心的机密,毫无保留地吐露出来。
秦岚一边听,一边在自己的战术平板上,快速地记录着,并实时地将这些信息,传送给千里之外的周曼妮和负责具体行动的“白泽”安保团队。
“……最后一个问题,”秦岚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手术刀,直刺对方空洞的眼眸,“你们的最高领袖,‘议会’的首脑,真实身份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即便是在药剂的控制下,队长的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似乎是某种被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绝对的禁忌。
但“诚实之泉”的药效,是不可抗拒的。
他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声音,吐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西方世界都为之震动的名字。
“……迈克尔……斯通。”
“现任……英国军情六处(mI6)……处长。”
“代号……‘工匠’。”
……当陆远在微型通讯器里,听到秦岚传来的这份最终报告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只是转过头,看着身边那位刚刚“宣誓效忠”的、脸颊依旧绯红的年轻女王,微笑着,将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了她。
“顺便说一句,陛下。那个用你整个家族来威胁你的塔纳托斯首领……就是每天早上,会向你汇报全英情报的,迈克尔·斯通爵士。你们的mI6处长。”
“轰——”
伊丽莎白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一枚核弹直接命中,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陆远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她这才真正明白,自己招惹的,不,是自己选择臣服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神。
晚宴的流程,在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氛围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前菜、汤品、主菜……一道道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菜肴被端上长桌,又被悄然撤下。贵族们优雅地使用着银质刀叉,谈论着赛马、歌剧和天气,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快都未曾发生。
然而,空气中那股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张力,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浓厚。
每个人都知道,今晚的高潮,还远未到来。
终于,当侍者为每一位宾客都斟上了顶级的库克陈年香槟后,晚宴的主人,大英帝国的女王伊丽莎白,缓缓地从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瞬间,整个国宴厅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这位年轻的女王身上。
她今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那颜色,像极了雨后初晴的苏格兰高地的天空。在璀璨水晶灯的照耀下,她那头金色的秀发和白皙的肌肤,都仿佛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美得不似凡人。
只是,此刻她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却不见了往日的青涩与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了决绝与庄严的神圣感。
她端起酒杯,清澈的蓝色眼眸,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宾客。她的目光,在那些曾经让她感到敬畏的叔伯、表兄,那些掌控着欧洲大陆权势与财富的亲王与族长们的脸上,一一划过。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陆远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臣服,有依赖,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将自己的全部身心乃至灵魂,都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的……虔诚。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清晰、坚定,足以让整个宴会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开口说道:
“首先,我谨代表大英帝国与温莎王室,欢迎各位亲朋好友,光临白金汉宫。今晚,我们齐聚一堂,不仅仅是为了慈善,更是为了共同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她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过去的几十年,乃至几百年里,我们的世界,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动荡与变革。旧的秩序正在瓦解,新的挑战层出不穷。而我们,这些古老家族的后裔,却常常被过往的荣耀所束缚,变得步履蹒跚,无所适从。”
“但时代的车轮,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今天,我很荣幸地,能为我古老的帝国,寻找到一位足以引领它,乃至整个世界,走向全新未来的……领航者。”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面向陆远,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
然后,在全场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欧洲政治格局的、石破天惊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