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晚风,似乎更凉了一些。
城市的光河在远处静静流淌,仿佛时间本身。在就“神话之城”这个宏伟的蓝图达成了一系列共识之后,两人之间那种属于工作伙伴的、高效而理性的氛围,又被拉回到了一种更加私人的、属于男女之间的微妙场域。
陆远没有再继续谈论工作。他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和他唇枪舌剑、为一个城市的未来精密规划的女人,此刻正被夜色和灯火柔化了所有的锋芒。她微微偏着头,看着远方的霓虹,眼底的光,比霓虹更亮。
“夜深了,留下来过夜吧。”
他开口了。不是问句,而是一个平静的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邀请。仿佛这个问题,他们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说出口。
陈静姝的身体,微微一震。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陆远。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羞涩,有一丝作为女性本能的矜持,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尘埃落定的释然。
她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仿佛要透过他平静的表象,看穿他内心深处,那片谁也无法轻易抵达的深海。
“家里……没有你换洗的衣服。”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像是在为难,又像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可以接受的台阶。
“也没准备新的牙刷。”她又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陆远笑了,“我不介意用你用过的。衣服的话,明天早上让人送过来就行。”
他将她所有能够拒绝的理由,都轻描淡写地堵死了。
陈静姝彻底没话说了。她看着他脸上那副“我吃定你了”的、温和却不容置喙的笑容,终于放弃了抵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一样,她飞快地转过身,逃也似地走进了客厅。“我去……我去给你找毛巾。”
陆远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跟在她身后,走进了这个即将接纳他成为“男主人”的家。
屋子里的陈设,如他初见时一样,充满了书卷气和岁月沉淀下来的安宁。但此刻,因为女主人心态的变化,这片空间,似乎也对他,展现出了更加亲密和包容的一面。
陈静姝从卫生间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条崭新的、还没拆封的深蓝色毛巾,和一个全新的牙刷,递给了他。她的脸颊,在卫生间明亮的白光下,依然泛着可疑的红晕。
“先洗漱吧。浴室在主卧那边。”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说完便低着头,走进了厨房,装作去检查燃气阀门有没有关好。
陆远拿着毛巾和牙刷,看着她这副“落荒而逃”的可爱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又温暖。他没有去戳穿她,而是顺着她的指引,走向了主卧室。
主卧室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
一股比客厅更浓郁的、只属于陈静姝的馨香,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混合了她常用的香氛、身体乳和她自身体温的味道,干净、温暖,让人心安。
房间的布置,和她的为人一样,简洁、大气,却在细节处,透着低调的精致和良好的品味。一张宽大的实木床,铺着质地极好的天青色床品。床头柜上,放着一盏设计简约的台灯,一本书,和一杯还剩下一半的温水。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墙上挂着的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小尺寸的水墨兰花,却瞬间提升了整个房间的格调。
这是一个非常“陈静姝”的空间。理智,克制,优雅,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和内心的柔软。
陆远走进主卧附带的浴室,痛快地冲了个澡。热水洗去了他一天奔波的疲惫。当他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时,陈静姝也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丝质的、藕荷色的长袖睡衣。
那套睡衣的款式非常保守,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成熟美好的身体曲线,只露出了纤细的脚踝和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湿漉漉的长发被她用发夹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脸侧,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端庄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柔和。她赤着脚,踩在温润的木地板上,十个脚趾圆润可爱,像十颗小小的珍珠。
看到陆远出来,她明显有些不自然。眼神下意识地,在他裸露的、结实流畅的上半身扫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移开,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又一次升了上来。
“我……我去客房睡。”她拿起自己的枕头,就要往外走。
“客房的床单,很久没换洗了。”陆远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一个拙劣到近乎无赖的借口。以王阿姨的勤快,家里的客房,不可能连干净的床单都没有。
陈静姝自然也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她抱着枕头,站在原地,和他对峙着。像一只被堵在墙角,正鼓起勇气,和猎人对峙的小兽。
“陆远,我们……”她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暧昧到近乎凝固的气氛。
但陆远没有给她机会。他伸出手,拿过她怀里的枕头,随手扔回床上。然后,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陈静姝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说的,我不是混蛋吗?”陆远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坏笑,“混蛋,是不会睡客房的。”
他抱着她,走到床边,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没有立刻压上去,而是撑起身体,俯视着她。
在床头灯柔和的光晕下,她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褪去了所有身份和职位的伪装,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会因为心上人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不知所措的女人。
“害怕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陈静姝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那清晰的、只属于她的倒影。她摇了摇头。
“那就……别怕。”
他低头,再次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