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想起惨死的儿子,叁大妈总要咒骂何雨柱几句。
这次轧钢厂合并本是街坊邻里的机遇,可闫家老大闫解成已超龄,老二闫解方又未到工作年纪,只能眼睁睁看着别家欢天喜地。
何雨柱推着自行车,与雨水说笑着经过闫家门口。
闫埠贵夫妇望着他们,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天色渐暗,何雨柱回到家中,将从贺老头家宴席上带回的饭菜热了热,朝着隔壁喊了一声:“雨水,来吃饭。”
何雨水正在自己屋里读着《唐诗三百首》,听见哥哥叫她,应了一声,放下书走了过来。
入冬前,何雨柱在自己和雨水的屋里都装了带烟囱的小炉子。炉火烧着,煤烟顺着烟囱往外走,两间屋子都暖烘烘的。雨水那间房小,显得更暖和。墙上贴着她从图书馆买来的运动员海报,床头还摆着两个嫂子亲手做的布娃娃,整个房间既温暖又温馨。
陈雪如每次来,总爱待在雨水屋里,一来暖和,二来也喜欢那份安适的氛围。
隔壁何雨柱的三间大屋,经过几个月整修,早已焕然一新。墙壁粉刷得雪白,窗明几净,家具齐全。那张他亲手雕刻的“龙凤呈祥”床头的大床上,已经铺上了大红被子和红枕头。
何雨柱本想等到结婚那天再铺新被褥,但陈雪如说让他先习惯双人被的暖意,免得新婚夜不自在。其实两人早已熟悉彼此,哪还会不习惯?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何雨柱也就照做了。
新被褥虽好,却带着一股味道。何雨柱心想,睡上十天八天,多翻动翻动,气味也就散了。
到时候,等结婚那天,进了洞房,被窝里也就没有这股怪味儿了,这样也好。
晚饭已经摆上桌,装在两个饭盒里。
装菜的饭盒里有四样菜:鱼香肉丝、醋溜肉片、老厨白菜,还有一块鸡脖子和一条鸡腿。
鸡腿当然是何雨柱特意给雨水带回来的,他自己吃块鸡脖子就行。
可吃饭的时候,懂事的雨水说什么都要让哥哥吃那条鸡腿。
还说哥哥中午在外面给人做喜宴,实在太辛苦了,让哥哥吃鸡腿,好好补补跑了一中午的腿。
这丫头,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何雨柱都说不过她。
现在是冬天,不比夏天,家家户户都关着门。
没人知道别人家里吃的是什么饭。
但不少邻居都亲眼看见,何雨柱带妹妹回来时,车筐的网兜里放着两个饭盒。
不用说,今天周末轧钢厂不上班,何雨柱肯定是去外面帮厨,或者给人做宴席去了。
不用说,那两个饭盒里肯定都是好吃的。
这是邻居们公认的事。
贾家也在吃饭。
今晚的伙食,比前段时间要好一些。
一筐二合面的馒头,主菜是炒白菜。
秦淮如炒菜时特意放了一点干辣椒,炒出来的白菜又香又微微带辣。
吃起来开胃,又下饭。
贾张氏已经吃了两个二合面馒头,可还没吃饱,又伸手拿了一个,大口大口啃起来。
棒梗也吃了一个馒头,正拿着第二个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秦淮如今天没去轧钢厂种菜,她在街道办糊了一天的火柴盒,挣得还不如在轧钢厂种菜半天挣得多。
“淮如,要我说,你以后再进轧钢厂种菜,能不能也带上我?”
“你看我,有手有脚,脑子灵活,干活又麻利,种菜种地那可是我的老本行,我最在行了。”
“等我进了厂,咱们娘儿俩一天就能拿两份工钱了。”
贾张氏边吃饭边絮叨着。
这半个月,她亲眼见儿媳妇天天进轧钢厂种菜,回来时多则捎带八毛钱,少则也有五毛。比街道办糊火柴盒强太多了——糊一天纸盒,撑破天也就挣两毛。
“妈,您就别琢磨这事儿了。街道办选进厂种菜的,都是些能干肯吃苦的中年人,我在里头算最年轻的了。”
“再说,您以为我们光种菜吗?前些天我回来,您不是总嚷嚷闻着有股粪味儿吗?”
“没错,那几天我天天在轧钢厂蔬菜大棚里撒粪肥。这种活儿您干得了?不嫌臭不嫌恶心?”
饭桌上,秦淮如直截了当跟婆婆挑明了。
贾张氏一听,连忙摇头摆手:“撒粪我可干不来。要是光种菜除草浇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动弹。但撒粪是真不行。”
她不再闹着要进厂挣钱了。
当然,她绝不会告诉儿媳,自己年轻时在村里曾是出了名的撒粪好手。自从跟着儿子进城享福,早就不愿再干农活,尤其厌恶撒粪——那简直是她噩梦。这些年常梦见自己在撒粪,总惊出一身冷汗吓醒。
晚饭后天已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秦淮如洗碗总得兑些温水,单用自来水太冻手。她每次都会等何雨柱洗完再去水槽,既避嫌又省得落人口舌——先前闫解成醉倒她床上的事儿还没消停,可不能再因洗碗这种小事让人嚼舌根。
另一方面,她心里对何雨柱充满怨恨,认为都是他害得自己丈夫有家不能回,被送到南郊采石场那种艰苦的地方劳改,一去就是整整三年。
幸好不久前她丈夫立了功,因为在采石场救了人,刑期减了一年,再过一年八个月就能回家了。
何雨柱洗完碗,将碗筷收回橱柜,走进隔壁妹妹雨水的房间,关掉收音机带回自己屋里,提醒雨水早点休息。
他顺便从雨水那儿拿了支钢笔和一张纸,回房后借着灯光给何大清写了封信。
信里只说腊月十八他要结婚,何大清来不来随他。
写完信,何雨柱把信折好放进了上衣口袋。打算第二天一早去邮局买个二分钱的信封,再贴五毛钱的邮票,就能把信寄到宝定去。
这年头邮票比信封还贵,一直到后来的 ** 十年代,也还是这样。
那时候邮递员和炊事员一样,都是很吃香的职业。
写完信,何雨柱又听了一会儿广播,直到节目结束才关掉收音机。
他习惯性地走出房间,到隔壁雨水屋里检查炉子情况。
虽然雨水屋里已经装了烟筒,但何雨柱丝毫不敢大意。
几乎每晚他都要查看炉子和烟筒,生怕雨水煤气中毒。
那个年代,京都家家户户冬天都用蜂窝煤炉取暖,尽管街道上天天宣传正确使用方法、提醒预防煤气中毒,每年冬天却还是不时有人中毒。
严重的当场丧命,根本救不回来;就算中毒较轻,也会严重损伤大脑。
何雨柱记得小时候自己曾不小心煤气中毒过一次,那种感觉就像有把小刀在脑袋里搅动一样疼,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他绝不愿因一时疏忽,让雨水遭受这样的危险。
检查完雨水屋里的炉灶与烟囱后,何雨柱熄了灯,带上门,走了出来。
正要回自己屋,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声响。
像是砂纸摩擦铁锈的声音。
可凝神再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真是奇怪。
难道听错了?
何雨柱如今感知极其敏锐,身为八极拳宗师,听力怎会出错?
他十分确定,刚才那窸窣声响是从易忠海家方向传来的。
忽然想起前几日修车铺的小崔师傅提过,易忠海在他那儿买了柴油、机油、砂纸和棉纱,说是要打磨门窗和橱柜上生锈的合页。
当时小崔还问何雨柱要不要也拿些回去。
何雨柱当时没在意。
今夜忽然听见易忠海屋里的动静,他顿时心生疑虑。
这么晚了,邻居们都熄灯睡了,易忠海怎么还在打磨合页?
不对,下班后他有的是时间,晚饭有一大妈准备,随时都能做这些活儿。
更何况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白天大把时间可用。
为何偏要挑深夜折腾?
以何雨柱对易忠海的了解,他感觉此事绝不简单。
他故意压低声音咳嗽了一下,从雨水房间走回自己屋,随后关灯上床,弄出些响动。
没过多久,四周便恢复了寂静。
易忠海家中。
易忠海透过窗玻璃,看见何雨柱进屋熄灯,听动静是上了床,很快没了声息。
他知道何雨柱睡下了。
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拉上窗帘,打开手电。
易忠海从床底摸出那把锈迹斑斑的 ** ,用砂纸细细打磨。
壹大妈早已睡熟。易忠海特意等到全院寂静无声,才悄悄起身擦拭这把从废料堆里捡来的旧枪。
柴油配合砂纸能除锈迹。他将枪拆开,挨个零件涂上机油,精心保养。
经过这番打理,这把枪终于恢复了原本模样。
易忠海用老钳工特有的熟练手法,利落地拆解 ** 。
他耐心地为每个部件除尘除锈、上油保养,动作格外娴熟。
重新组装完毕,他握枪试了试扳机。
咔嗒一声脆响!
大功告成!
端详着这把焕然一新的枪,易忠海忽然心生不舍。
用这样的精品去陷害傻柱,实在可惜。
“这枪简直像艺术品,拿去栽赃太浪费了。”
“不行!有仇不报非君子!”
“傻柱那 ** 让我受尽羞辱,害我降级处分,被发配到机修厂捡垃圾!”
“这个仇必须报!”
“傻柱,等你结婚那天,就是进监狱之时!”
“前三次举报你当敌特都没成功,让你侥幸逃脱。”
“这次你插翅难飞,这把枪足够送你上西天!”
“到时候你媳妇还没入洞房就要守活寡,刚结婚就成寡妇。”
“呵呵呵……”
易忠海低声自语,说到痛快处,压抑着发出低沉的笑声。
窗外,何雨柱透过窗帘未遮严的缝隙,看到易忠海擦枪、拆枪,最后又将那把枪重新装好。
何雨柱心中一震!
原来小崔师傅告诉他,易忠海买回家的机油、柴油、纱布和棉纱,根本不是什么给折页除锈,而是为了保养一把 ** !
这老家伙,居然还想用这把枪来陷害我?
甚至要在我结婚那天动手?
让我新婚的妻子变成寡妇?!
可恶!
易忠海,你实在太狠毒了!
我本以为你被调去机修厂,会安分一阵子。
没想到你还在暗地里算计我。
何雨柱惊出一身冷汗,浑身发毛。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易忠海这老东西,还一直想着害我?
你给我等着,要是让你得逞,我就不叫何雨柱!
何雨柱悄悄回屋,将这事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天醒来,他照常签到。
又得到一大批丰厚的物资奖励。
这次甚至有一千块钱。
系统真是贴心,知道我最近花了不少钱,这就给我补上了。
洗漱完,何雨柱做了两碗炝锅面。
面刚做好,雨水揉着眼睛过来洗脸。
“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是什么意思?”
“昨天你从图书馆接我回来,我听见你在前面骑车时,自己念叨了好几遍。”
雨水揉着眼睛,认真地问何雨柱。
“呃……‘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出自《诗经》里的《秦风·无衣》,意思是……你先去洗脸,洗完我再告诉你。”
何雨柱没想到自己昨天随口念的诗,竟被雨水记在了心里。
吃过早饭,兄妹俩一同出门。
何雨柱边走边给妹妹讲解《秦风·无衣》。
雨水听得很专注。
她忽然觉得,只读《唐诗三百首》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