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沉进灵液的那一刻，姜小芽的手指还贴在竹筒袋表面。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摊泛着微光的液体，直到涟漪彻底平复。
屋里没人出声。
南宫翎的尾巴垂在身侧，刚才那阵信号过载的反噬还没散，尾尖还在轻轻抽搐。白芷站在炼器台边，右眼眼皮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扫过。
姜小芽终于抬手，指尖在竹筒袋上划开种田模拟器的界面。黑苗的血丝还残留在上一回的记录里，她把那段婚书代码拖进来，和血丝一起投进推演框。
屏幕闪了几下，数据流开始滚动。
一开始是乱的，全是加密碎片，像被撕碎又胡乱拼回去的账本。可当血丝渗入代码后，那些乱码突然开始排列，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整理过一样，最终汇成一条清晰的路径。
终点标着三个字：轮回之眼。
“找到了。”她低声说。
南宫翎凑过来，看了两眼就皱眉：“这坐标不是实数，是某种协议指向的逻辑节点。”
“对。”姜小芽点头，“它不在地图上，但在规则里。所有婚书数据、所有强制绑定的记录，最后都流向这儿。”
白芷忽然开口：“左眼刚才疼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
姜小芽转头：“你看到什么？”
“没看到。”她摇头，“但有种感觉，好像那里本来有东西，后来被人挖走了。”
南宫翎冷笑：“还能是谁？天帝抹记录的手法，我都快背下来了。”
姜小芽没接话，手指在模拟器上滑动，把“轮回之眼”的符号放大。血丝在屏幕上凝成一枚残印，形状歪斜，边缘像是被烧焦过。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伸手从乾坤袋里摸出白芷那面铜镜的碎片。
两相对比。
符印的轮廓和碎片的缺口，几乎能拼上。
屋里静了一瞬。
“所以轮回之地，和这镜子有关？”南宫翎问。
“不止。”姜小芽把碎片放回去，“镜子是碎片，符印也是碎片。它们原本是一整块东西，后来被拆了，藏进不同地方。”
白芷抬手摸了摸左眼：“我这眼睛，是不是也是……”
话没说完，竹筒袋“嘀”了一声。
系统弹窗跳出来：【检测到原始协议访问请求，是否授权？】
姜小芽盯着那行字，没点确定，也没点取消。她反手把模拟器的输出口接到家居炼器台，把整段推演数据导进一个旧泡面盒改装的缓存器里。
“系统不让我同步‘三生誓约溯源计划’。”她说，“但它没说不能手动复制。”
南宫翎挑眉：“你是说，它怕这个计划？”
“不是怕。”她摇头，“是它自己也搞不清这计划会触发什么。”
白芷忽然抬手，铜镜碎片贴在掌心，她闭眼默念几句，再睁眼时，左眼瞳孔里浮出一串古字，转瞬即逝。
“我试了回溯。”她说，“关于轮回之地的记载，全被锁了。不是删除，是加密。而且加密方式……和婚书后台不一样。”
“不一样？”南宫翎问。
“婚书是天帝的手笔。”白芷声音低下来，“这个，更像是……规则本身在防什么。”
姜小芽冷笑：“规则防人查它自己？那说明它有问题。”
她转身走到炼器台前，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本破旧的论坛合订本——前世在修真网爬楼时存的电子档，用符纸打印出来的。纸页发黄，边角卷起，上面全是“上古秘闻”“禁地真相”这类标题。
她翻到一页，指着一行小字：“这里提过，轮回之地是初代天道残念的封印所。后来所有相关记录都被清了，连大乘期的典籍都只剩模糊一句‘地脉尽头，魂归之处’。”
南宫翎眯眼：“地脉尽头？”
“阿哞说过。”姜小芽抬头，“他犁地时挖出石油灵脉那次，顺口提过一句——人域和冥域之间有条断层灵脉，走到底，就是幽冥入口。”
白芷皱眉：“可那地方连阴兵都不敢进，说是进去就失魂。”
“那就对了。”姜小芽合上书，“越不让进，越得进。”
南宫翎沉默片刻，尾巴一甩，九条毛尾迅速摆成阵型，灵力注入，信号波冲天而起。他没联网，只是用-Fi阵列扫描古籍数据库的离线备份。
几息后，阵列嗡鸣加剧，鹿角从头顶冒出来，角尖滴下一滴银血，落在院中泥土上。
血渗进土里，半透明的幼苗破土而出，叶片细长，花苞闭合，像是彼岸花，却又透着虚影般的质感。
南宫翎脸色一白，收了阵法。
“查到了。”他喘了口气，“所有‘轮回之地’的条目，标记为‘虚构传说’，访问权限等级高于天帝密令。”
白芷盯着那株幼苗：“可它确实存在。”
“存在，但不能被确认。”姜小芽看着幼苗，“一旦有人试图验证，系统就把它归为‘不存在’。就像……它怕被命名。”
屋里静了片刻。
墨言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如果天帝只是执行者，那真正的规则制定者是谁？我们去找源头，会不会正中其下怀？”
姜小芽回头看他。
他站在门边，银发垂落，袖口的二维码暗淡无光，像是被什么屏蔽了信号。
“你怕？”她问。
“不是怕。”他声音很轻，“是怕我们走得太远，回头时，已经没了退路。”
姜小芽没立刻回答。她从乾坤袋里取出那张写过“三生誓约溯源计划”的符纸残片。纸边焦黑，像是被烧过，可沉在灵液里后，竟没完全化掉，反而在纸面形成一个微弱的灵气漩涡，缓缓旋转。
她把符纸放在桌上，推到众人面前。
“看见了吗？”她说，“我们写下的东西，没被系统吞掉。它还在动，还在转。说明只要是我们自己做的选择，哪怕再小，也能影响规则。”
南宫翎盯着那漩涡，尾巴上的猫耳抖了抖：“所以你的意思是，别管它是谁定的规则，我们先把自己的路走出来？”
“对。”她点头，“它用假数据维持秩序，我们就用真选择砸碎它。它不让查轮回之地，我们就偏要去。它把真相藏起来，我们就自己挖出来。”
白芷看着那符纸，忽然抬手，右眼自动弹出一段教程画面——“眼影晕染要点：避开命运红线”。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画面消失了。
“我这右眼……”她低声说，“好像一直在提醒我什么。”
姜小芽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下她肩膀：“别怕。咱们现在不是在找答案，是在造答案。”
南宫翎笑了声：“行，反正我尾巴也快长齐了，再去闯一回地脉断层，也不是不行。”
墨言看着那张符纸，许久，终于点头：“我去。”
姜小芽咧嘴一笑：“那就定了。下一站，轮回之地。”
她话音刚落，竹筒袋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嘀咕，像是被录音功能意外捕捉到的：
“宿主这次……真的要碰核心代码了……”
她没回头，只是把洋葱喷雾从乾坤袋里拿出来，拧了拧瓶盖。瓶口闪过一丝锈红色的光，像是血锈，又像是某种信号被激活的痕迹。
她把喷雾塞回袋里，顺手摸了摸竹筒袋的光屏。
系统界面安静地黑着，没有弹窗，没有提示。
可她知道，它在听。
也在怕。
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没停：“先把装备整好。阿哞的犁得借来，说不定断层里还得开隧道。南宫翎，你那信号阵再试一次，把所有能存的离线数据都拷一份。白芷，你盯着铜镜，有任何异动立刻喊停。”
南宫翎扬了扬眉：“你呢？”
“我？”她停下，回头，瞳孔泛起翡翠绿，“我去把种田模拟器的权限树扒一遍。既然系统不让我同步协议，那我就自己建一个。”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划下一道虚线，像是在画什么结构图。
“名字我都想好了。”她说，“就叫——独立轮回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