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葬仙坑之前、在那小草为沈璃贡献了它最后一丝光和热之前,沈璃从不曾想过,会如此轻易地引气入体。正如在牵扯进雾海诸事时,沈璃也并不知道什么星力什么星骸,也没想过,兜兜转转,竟然是果成就了因。
沈璃目光微沉。
寂灭星骸的事其他人应当听过,她便没有开口询问。
凌渊看着那的碎片,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
沈璃感知敏锐,察觉到四周的混沌气息虽因碎片稳定而稍缓,但那种深层次的压抑感并未消失,也点了点头。
孟昶心也表示赞同:“凌真人所言极是。此事还需再做准备,此刻碎片异动虽暂平,但难保不会再次被引动。我们需尽快离开瀛洲,从长计议。”
众人达成共识,由沈璃维持着对碎片的星辰束缚,开始原路返回。
穿过那条星光通道,重新回到瀛洲破碎的地表,所有人都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层重负,就像是从海底回到岸上,重见天光。
“总算出来了!”李梦欢伸了个懒腰,“这鬼地方,多待一会儿都折寿。”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整个瀛洲上空,那原本只是昏暗混沌的天幕,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片刺目的血红!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无尽毁灭与审视意味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轰然压下!
“嗡——!”
除了凌渊、王简等少数几人身形只是微微一沉,其他如李梦欢、秦红药、孟昶心带来的弟子,乃至丁长老,都是闷哼一声,只觉得周身灵力运转瞬间滞涩。
沈璃更是首当其冲,她正分心维持着对碎片的束缚,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一冲,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旁边的凌渊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一股精纯平和的剑元渡入,才让她稳住身形。
沈璃道了声谢,随后更努力地稳定那碎片。
但方才的波动造成了不小的干扰,那被包裹的碎片再次微微躁动起来。
众人抬头。
只见那血色天幕中央,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血色巨眼赫然悬挂在空中!
沈璃和李梦欢瞳孔骤然一缩。
这眼睛明显比他们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大了!
莫非瀛洲如此破败是因为被这眼睛吸取了生气?!
巨眼缓缓转动,扫视着下方破碎的瀛洲大地,目光所及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仿佛承受不住其注视。
这威压比之前炎煌带给人的感觉还要恐怖无数倍,并非是境界上的威压,而是面对整个天地的恶意。
秦红药脸色发白,孟昶心带来的两名玄水宫弟子更是瑟瑟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云铮长剑已然出鞘三寸,冰冷的剑意自行勃发,试图对抗那无所不在的威压,但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显然也极为吃力。
王简长老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低喝一声:“收敛所有气息!不要与之对视!”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梦欢一咬牙,就要掏出他那黄皮葫芦里的宝贝,准备不管不顾先布个阵挡一挡再说。
“别动!”
一声低喝炸响脑中。
竟是楼当风!他一把按住了李梦欢的手,眼神锐利,微微摇头。
也就在这一刻,站在王简身侧的丁长老,举起手。他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
那珠子出现的瞬间,一股宁静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一层不能视的光膜覆盖在众人体表,将周遭的气息与他们完全分割。
此时,那天空中的血色巨眼,正好扫过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
沈璃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那巨眼的目光在触及丁长老手中珠子散发的白光时,竟如同光线射入水中般,发生了细微的偏折,直接从光罩两侧滑了过去!
巨眼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冷漠地扫向瀛洲其他角落。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巨眼在瀛洲上空缓缓巡视了一圈,似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几个呼吸后,血色天幕开始褪色,那只恐怖的巨眼也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闭合消散。
天空重新恢复了之前那种混沌昏暗的模样,那令人窒息的感觉也如潮水般退去。
直到确认那巨眼真的消失了,丁长老才缓缓松了口气,收起了那枚白色珠子。
李梦欢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有预感,就算是他师傅亲自出手,也没法全身而退。
沈璃更是心有余悸,她能感觉到,在那巨眼的注视下,她识海中的星火之茧都缩成了一团,仿佛遇到了天敌。
她看向丁长老,不,准确说是看向他收回袖中的手:“丁长老,刚才那珠子……”
丁长老脸色还有些发白,闻言解释道:“此乃匿天珠,是宗门秘宝之一,能扭曲感知,隔绝天机窥探。没想到……今日竟真的用上了。”
他语气中带着庆幸,也有一丝肉痛,显然这珠子不能轻易使用。
王简长老望着巨眼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葬古之眼竟然会出现在瀛洲。看来此地的失衡,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
这又是啥?
“葬古之眼?”楼当风走了过来,脸上也带着未散的惊容,“可是传说中,伴随天地大劫而现,抹除一切超出界限存在的天之刑具?”
王简微微颔首:“类似之物。它通常只在某个区域的法则崩溃到一定程度,或者出现了严重超常的力量时才会被引动。”他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沈璃,以及她手中那被星辉包裹的寂灭星核碎片。
沈璃心中一跳。若是有这样的来头,恐怕就只会是因为这碎片了。
毕竟上次她和李梦欢侥幸逃脱的时候,她可没有什么星力。
李梦欢说起仍旧心有余悸:“管它是什么眼,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多亏了丁长老啊!以前觉得你这老……咳咳,您老人家还是挺靠谱的!”
丁长老闻言,脸色倒是好看了些,勉强笑了笑:“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