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化作流光,疾驰至废弃船坞。
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颗原本藏在礁石小洞里的灰扑扑的蛋,此刻已完全暴露在外,悬浮在半空。
蛋壳变得半透明,沈璃望见其中有数片星云正在疯狂旋转,这颗蛋周围更是涌动着强烈而混乱的星辰波动!
几乎一眼,沈璃就能确定——
正是这股波动,干扰了二十八宿星图的正常运转,引得笼罩全岛的七彩天幕震荡!
以这颗蛋为中心,一道道冰裂纹般的灰白色光芒正在扩散,所过之处,空间都如同塌陷一般。
“不好!它要引爆自身,撕裂空间!”
凌渊脸色微变,一眼看出关键。
这颗来历不明的蛋,竟要自毁?!
沈璃心中一凛。
这颗蛋所蕴含的灵力波动,足以将万帆岛变成一个空间裂缝!
“快阻止它!”秦红药急喝。
沈璃毫不迟疑,浩渺星辉自她双臂而出,正要将那颗蛋困住,却见那灰白裂纹已然扩散至她眼前。
嗡——!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却并非来自众人眼皮子底下的蛋,而是来自万帆岛的地基!
李梦欢面色几经变换,转头看向楼当风:“你们千帆盟还在万帆岛下面安了个阵法!?”
楼当风的脸色比李梦欢更难看,李梦欢一眼便明了,正待再开口,下一刻却是大地摇晃不休!
并非众人所猜测的爆炸,而是……陷落!
整个万帆岛,连同其上的所有建筑、生灵,被一个骤然升起的、巨大无比的透明光罩完全包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海底沉去!
海水被光罩排开,光线迅速黯淡。
那笼罩全岛的、因星图紊乱而疯狂闪烁的七彩流光在海水之中仍然熠熠流彩。
而外面,则是幽深无边的海水。
“怎么回事?!”李梦欢声音微颤,“岛、岛沉了?!”
是岛基某个古老阵法被那蛋触发,将整个岛屿瞬间转移到了海底?
“是避劫阵。”吕环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曾于……厚土宗秘典中见过只言片语,传说有些古老福地拥有此阵,可在灭顶之灾降临前,将整个地域沉入预先设定的避劫所。没想到……这里竟有此阵!”
那初代千帆盟主把根基顶在这里的举动,可就值得玩味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消化现状,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伴随着那闪烁不定的七彩流光,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被光罩笼罩的海底万帆岛!
这力量并非攻击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
沈璃只觉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模糊、扭曲。
凌渊、秦红药、李梦欢等人的身影在她眼前渐渐淡去,他们的惊呼声也仿佛隔了层层水幕,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袭来。
……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和草木的清香。
“璃儿,慢点跑,小心摔着!”一个温柔带笑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沈璃低头,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新裙子,手小小的,摊平能看到五个浅涡。
她一时有些恍惚。
应是四五岁的光景。
她来之前,四五岁的她正在院子里追蝴蝶,她爹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书册,含笑看着她。
爹爹面容清俊,带着几分书卷气,眼神平和。
这是……她的家。
“爹!娘!”小沈璃欢叫一声,扑进了端着水盆从屋里走出来的娘亲怀里。
娘亲的身上有皂角的清香,怀抱温暖而踏实。
这一切真实得让她想哭。
她知道自己踏入了修仙之路,知道自己经历了无数凶险,知道眼前不过是幻梦……可这份温暖,这份安宁,是她心底最深的渴望,让她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日子仿佛回到了最平静的时光。
爹爹会教她认字,念些她听不懂却觉得很好听的诗歌。娘亲会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爹爹似乎身体不太好,时常咳嗽,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看向她和娘亲的目光,总是充满了爱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庆幸,又像是愧疚。
这里的日子太平静了,就像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午觉做的大梦,等梦醒了,连剧情都记不清。
她偶尔会想起几个人名,但当她拿来问爹爹,爹爹只是怔了怔、摸了摸她的头。
日复一日。
直到沈璃在书房里发现了一个藏在暗格里的木匣。
她好奇地打开,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样东西:一块触手温润的玉佩,一枚边缘有些焦黑、刻着火焰纹路的金属令牌,还有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手札。
她拿起那枚火焰令牌,觉得上面的花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好像是……那些驾着火焰一样飞舟的、很凶的叔叔们衣服上的图案?
不……这令牌她见过!
“璃儿,别动那个。”
爹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走过来,轻轻从她手中拿回令牌,放回木匣,神色有些黯然。
“爹,这是什么呀?”小沈璃仰着头问。
她眼中的爹爹沉默了一下,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是一样危险的东西,要是这东西亮起来,爹就得离开你和你娘一阵子了。”
小沈璃似懂非懂,却也听明白了一些:“那它不要发亮!爹爹不要走!”
不知为何,她一听到爹爹谈到离开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心脏也是闷闷的疼痛。
小沈璃按了按心口。
是……另一个自己在哭吗?
“璃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沈璃摇了摇头,仰头甜甜笑道:“爹爹,我们去找娘亲吧,璃儿想娘亲了!”
沈钧自然无有不应。
……
又过了些日子,一个穿着灰色旧道袍、风尘仆仆的叔叔来到了家里。
那人看起来很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像井水,却又仿佛藏着火。
爹爹见到他,很是激动,拉着他进了内室,谈了许久。
小沈璃扒在门缝边,隐约听到一些断续的话语。
“……沈兄,何苦至此……”
“……烈阳宗……追索……火种……”
“……钧……愧对师门……更愧对她们母女……”
“……此物予你……或可……一线生机……”
“……余兄,大恩……”
余兄?小沈璃记住了这个称呼。
那个灰袍叔叔离开时,摸了摸她的头,递给她一颗用普通油纸包着的、甜甜的麦芽糖。
他的手指有些冰,眼神却很温和。
沈璃看了看手里的糖,大声道:“余叔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