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熙臣叹息：“不了，还是家庭重要。当了副局长，每个月都要出差考察，根本没多少时间陪家里。你这副局长当得开心吗？经常不在家，邹云不是总和你闹？何况，蓉蓉又那么忙，我不放心。我做好现在的工作就行了。”
秦本扬沉默片刻，才道：“唉……你再想想，我下周再来问你。”
脚步声渐远，秦本扬走了。
过了一阵子，我才听到张熙臣的一声叹息。
脚步声朝我这边走来。
“张熙臣！”我忍不住叫住了他。
张熙臣明显没想到我会堵在这儿，脸色一僵：“小棠，你在这儿干嘛？”
我往后瞟了一眼，确认楼道里没人，蓉蓉还在家里没出来，这才低声说：“你跟我把话说清楚。”
张熙臣愣了愣，和我一起走回楼梯口。
我盯着他，问得直白：“你拒绝了副局长的任命？为什么？”
他没回，低着头沉默了半天。
“这事儿……小棠，这是我们单位的事，你不用管。你为什么在这儿？不是在和蓉蓉加班吗？”
我没忍住：“芳芳来了。她怀着孕呢，还被蒋志诚打了一巴掌！”
张熙臣整个人怔住：“你说什么？”
我把刚刚芳芳哭着说的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他，一字一句。
“他是不是在单位乱搞？”
张熙臣脸色当场黑了，但还没说话，突然拉住我。
“嘘！”他低声说。
我心里一紧，小声问：“怎么了？”
“刚才开门了，我看到芳芳出来了。”张熙臣声音很低，“我得回去。”
幸好每层楼有两个楼梯口，不然芳芳就该看到我俩在这儿了。
我死死看着他：“等我找个蓉蓉上夜班、我上白班的日子，粮食局、防空洞，你最好准备好解释。”
说完，我转身大步回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回到家，廖岩已经睡熟了，背对着我。
我突然心里酸涩，也许是今天在外面花了太多心思在外公外婆身上，反而忽略了他。
我轻轻伸手搂住他的腰。没想到，睡梦里的他下意识握住了我的手，那一刻，我心才彻底安定下来。
三天过去了，终于轮到蓉蓉上夜班，我上白班。
下班的时候，赶来办公室的她叮嘱我：“照顾好孩子们啊。”
我应了一声，装作轻松地挥手，心里却已经飞到了粮食局。
走出医院，我几乎是“逃”似的骑上自行车，直奔粮食局。
那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院子里好多人往外走。
我赶紧锁好自行车，快步跑进粮食局里。
刚进大厅，还没到他们办公室，就看到了走廊里——蒋志诚正和一个女同志说笑，两个人靠得很近。
笑得可真开心。
我咬着牙，心里一凉：难怪芳芳会多想。
并不想让他看到我，我急忙躲在走廊边墙，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砰砰直跳，连呼吸都放轻了。
身边有人走过，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抬头——竟然是张熙臣！
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装作看不见我，径直走过去。
蒋志诚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才敢缓缓呼出一口气。
赶紧从大厅出来，直奔后门榕树下的防空洞。
防空洞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昏暗潮湿，张熙臣已经坐在里面。
我小心翼翼地下台阶，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柴点燃蜡烛，烛光摇曳，他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那一瞬间，我竟想起几年前在防空洞里，我质问过他和舒云霆的事。场景重叠，心口发紧。
“你来得还真快。”张熙臣说。
我没废话，直奔主题：“解释吧，为什么放弃副局长？蒋志诚那边啥情况啊？”
张熙臣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田局长确实想让我当副局长，负责全局的计划和路线。”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忍不住压低嗓音，“当副局长不是很好吗？”
他沉默了很久，低声说：“瑾之还小，家里需要人照顾。蓉蓉事业心那么重，我……我就该多牺牲一些。她现在事业发展得正好，我不能拖她后腿。”
我鼻子一酸：“那你的事业呢？就不重要吗？”
张熙臣摇头，声音低沉：“副局长要全国到处跑，出差、开会、研究地图路线，根本没法顾家。”
我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外公是这样爱外婆的。可同时，我又替他不值——明明有能力，却因为家庭选择放弃。
我咬牙：“那如果你不接受的话，谁会当副局长？老舒还是蒋志诚？”
张熙臣脸色变得铁青。
“你别告诉我是蒋志诚！”我压低声音，“为什么不是老舒呢？”
“蒋股长是田局长那边的人，而且老舒之前被前任局长处罚过，所以....”张熙臣低着头，“田局长调过来后很欣赏我的能力，才这样提议的。”
“以能力上位，以德服人。这位置你有能力就该是你的，他蒋志诚不配！”
我说完，转身顺着铁梯爬了上去，不管身后张熙臣还想说什么。
出了防空洞，我走到自行车旁，刚准备解锁，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车。
蓉蓉的车！
她怎么会来粮食局？！不是在上夜班吗？
我立刻再次跑进粮食局里。
在门口就远远看见，蓉蓉正和蒋志诚在走廊里对峙。周围的职工三三两两路过，忍不住回头偷看。
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见蒋志诚脸色冷硬，说完就转身朝我这边走来。
另一头，张熙臣也正快步进来。
气氛剑拔弩张。
蓉蓉忽然喊了一声：“蒋志诚你站住！”声音清脆，却没坚持几秒，她整个人一晃，直接倒了下去！
“蓉蓉！”张熙臣飞快冲过去抱住她。
我自然很担心，但蒋志诚已经快步朝门口走来，路过我身边时，神色不耐烦。
“啪！”我猛地侧身，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了你家暴自己怀孕的老婆！”
蒋志诚愣住了。
我没停，又一巴掌甩过去：“这一巴掌，是为了你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姐！”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我眼角余光瞟见田局长正好路过，立刻大声喊：“笑话！如今粮食局也能容下这样的人当股长？以后还要做副局长、局长？那国家岂不是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