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送走了大家,楼道渐渐恢复了安静。
玉琴和舒云霆、周晴和贺晓伟也都上楼了,各回各家,楼道里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
屋里也清静下来,只听见暖壶的咕嘟声,还有隔壁偶尔传来的笑声。
我靠在门边,看着对面蓉蓉家的门,突然心里好难过。
“要不你过去坐会儿?家里我来收拾。”廖岩看见我盯着那扇门发呆,低声说。
我点了点头,拎起杯子走到对面敲了敲门。
蓉蓉笑着开门,一见我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还得来。”
我俩就跟平常一样,窝在她的小桌边喝水,像是又回到了那些在宿舍里同床聊天到深夜的日子。
“还真是不太习惯啊……”我喃喃道,声音里带了点哽咽,“每天起床看不到你,晚上睡前也不能跟你说两句话,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也是啊。”蓉蓉红了眼眶,低下头,“跟你住一块当室友都三年多了,我都习惯了。可这就是人生啊,小棠,我们都得往前走,才能开始人生的下一阶段。”
我吸了吸鼻子:“可就是觉得,好像你有了小家,就离我远了。”
“傻瓜,怎么可能!”蓉蓉抬起头,伸手握住我的手,“就几步路呢,每天推开门还不是能看到我。”
可人家真的不想和外婆分开嘛!就算是外公也不行。
就在这时,张熙臣也凑过来,半开玩笑地说:“看你俩这样,哭得眼泪一把鼻子一把的,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破坏你俩感情的坏人了。”
廖岩也来了,站在门口,也笑着打趣:“可不是么,我都感觉我才是多余的。”
蓉蓉扑哧一声笑出来,眼角还挂着泪花。
“嗯。”张熙臣揽着她的肩,“而且大家住这么近,以后还是每天能见面,经常串门,感情不会变的。”
“对啊。”廖岩也走近了我,搂着我腰,“你们俩还是姐妹,咱们也还是朋友。”
我抿了抿唇:“嗯,好。”
夜越来越深,我和蓉蓉才依依不舍地道了晚安。
回到家里,廖岩已经把屋子都收拾好了。
屋子还是小小的,暖壶还冒着热气。
廖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坐,咱俩聊聊。”
我走过去坐下,心跳有点快,又有点别扭。
廖岩看着我,声音很轻:“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委屈?要不是因为你外婆想搬出来,你不会这么快结婚的,对吗?”
我低头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我原本想一直在外婆身边。就算搬出来,也想守着她近一点。”
“我懂的。”廖岩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如果不是想离我爷爷奶奶近些,我也不会这么快结婚。可是不结婚的话,也根本分不到房子。”
我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觉得我不够在乎你。”
“怎么会?”廖岩摇摇头,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你是想守护家人。我也是。正因为我们都想守护,所以才走到一块儿。”
他顿了顿,看着我:“只是苦了你,没有表白,没有求婚,没有戒指,连婚礼都仓促得很。”
我心里一酸,笑了笑:“只要大家在就好啊,我不追求那些盛大的仪式。”
廖岩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等以后……等回到现代,我把这些一件一件补给你。”
我怔了怔,心头涌起一股暖意,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抱了我一下,那一下很短,却让我心里发烫。
可抱完我们俩都愣住了,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
明明灵魂是舒展和季小水,但身体是廖岩和何小棠。
明明相爱,可现在这种情况,又觉得别扭得不行。
我先移开了视线,假装打量屋里:“你觉得……咱屋布置得还行吗?”
“挺好的,就是有点空。”廖岩也顺着话题接下去,表情有点僵。
我想起点什么,赶紧找话题:“对了,从小到大,你见过你奶奶的堂哥吗?”
廖岩摇摇头:“没印象。只记得小时候听奶奶嘀咕过几句,说后来去了别的地方,就不怎么联系了。”
“别的地方是哪里?”
“不知道……”廖岩皱了皱眉,“当时年纪小,也没多问。”
所以真正的“廖岩”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何小棠呢?
“你呢,何小棠这个人,本来是来自哪儿的?”廖岩问。
“内江的。”当初我刚穿来不久,便去翻了何小棠的档案。
内江——和外公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去过吗?”
“很小的时候了,去过一两次。但是不记得了。”我如实说。
“我有种感觉,我们之后估计得去一次。”廖岩说。
我扭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内江那边也有些地质测绘项目。而且咱俩这趟莫名其妙的穿越,感觉就是把我们带去各个地方,见每一个人。”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算了,多想无益。”他说着,忽然皱眉掰着手指算:“我爸明年四月出生,那就应该...”
“哎哎哎!别算了,越算越怪!”我忍不住打断他,脸红得发热,“这话题太诡异了。”
廖岩也被逗笑了:“说得也是啊……那你妈妈呢?什么时候出生?”
“后年一月。”我说着,心里忽然一阵恍惚,“想想还真奇怪啊,我们竟然能在这儿,见证自己父母出生!”
廖岩点点头:“是啊,好像一场梦。”
我低头看了看手,轻声说:“我俩就是做了梦才来的这儿。也不知道这场梦什么时候醒。”
我们就这样坐着,聊着这些有点荒诞又好笑的话题,谁也不想先说晚安。
聊到最后,实在找不到新话题了,廖岩轻轻咳了声:“夜深了,要不……睡吧?”
我点点头:“好。”
可真到了要睡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别扭得不行。
廖岩轻声说:“那我背对着睡,你也自在点。”
我笑了笑:“嗯。”
可等灯关了,我还是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自己也心跳如鼓。
后来,也不知是谁先凑近的,屋子里渐渐只剩下呼吸声交缠。
两颗心,终于贴近了。
屋外风吹过筒子楼的廊道,发出呜呜的响声。
屋里,只剩下悄无声息的微光和一片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