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们四个人一直在办公室里商量着后续的工作安排,从最基本的轮班表,到谁负责写病历、谁联系家属、谁盯夜班,一桩桩一件件,忙得不知不觉。
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窗外天色都暗了些许,我的肚子也从最初的微饿,变成非常饿,再到饿得有些发昏,最后甚至不饿了,只是头有点发晕。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苏文丽合上了笔记本,揉了揉有点酸的手腕,看向我们三个年轻人,“大家都先下班吧,明天一早有科室会议,蓉蓉、小棠,你们俩和我一起去参加。”
脱下白大褂,我们三人推门出了办公室,一眼就看见走廊口站着的秀碧,旁边还站着笑容可掬的肖红。
看到我们出来,肖红第一时间挥手,眼睛弯成月牙:“哎呀,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啊?”
“你俩行啊,”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不是在我们科室室友大集合嘛!”
除了杨小霞没来,其余人都快到齐了。
大家听了也都笑了起来,走廊里一时间热闹不少。
“不如,你们带我们各个科室转一转?让我和小棠熟悉一下环境?晚上一起去吃个饭,算是室友第一次聚餐,怎么样?”蓉蓉提议。
“好主意啊!”肖红爽朗地答应,秀碧也点点头,林玲则温声笑着说:“当然没问题。”
医院一共三层楼,我们精神科在二楼最尽头。上面三楼基本都是手术室和住院病房,不方便参观。
于是几个人一同往第二层的另一边走去,先去了肖红所在的内科办公室。
内科的办公室不大,却挤满了桌椅,少说也坐了八个人,桌面上堆满了病历、体温单和药单。
相比之下,我们精神科那清清爽爽的四个位置,简直寒酸得有点可怜。
我和蓉蓉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言的失落:果然,医院确实不怎么重视精神科,连人手都舍不得多批一个。
正说着,忽然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正准备脱衣服下班的女医生,侧脸熟悉得很。
蓉蓉眼睛先是一亮,轻轻唤道:“兰英?!”
是林凤镇的曹兰英。
那人猛地转过头来,看清楚我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笑起来:“蓉蓉?小棠?怎么是你们?!”她快步走过来,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好。
“没想到啊,上次在林凤镇见面都过去一年多了,你们居然也调到安岳县来了!”兰英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惊喜。
我也惊讶:“原来你也被提拔到这里当医生啦?真好!”
“是啊,刚来半年吧,家里人也搬来了安岳。”兰英一边理了理衣角,一边笑道,“不过今天要先赶回去照顾孩子,改天再好好叙旧。”
蓉蓉点点头:“行,咱们都在县里,以后有的是机会聚!”
“说定啦,到时候一定多聚聚!”兰英说着,依依不舍地和我们挥手告别。
她走后,肖红有些感叹地说:“兰英姐可厉害了,人特别专业,我很多不懂的地方都请教她。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她啊。”
“之前在林凤镇共过事。”我笑着解释。
一句话让肖红的眼神中全是钦佩。
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新环境,还能碰见老朋友。
接着,我们下了楼,又跟着秀碧参观了她所在的医务科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大概能放下四张办公桌,但现在只坐了三个人,剩下一张桌子空着,桌面上还摆着一只空瓷杯和笔筒。
“现在我们科室还缺一人,医院也在考虑从别处调个有经验的来。”秀碧说着,轻轻拍了拍那张空桌子。
蓉蓉想也没想,立刻说:“玉琴不错啊,你还记得她吗?她在城关镇那边干得一直很好,又有经验。”
我也跟着点头:“对啊,秀碧,要是医院真有打算,你一定帮玉琴多美言几句。”
秀碧笑了,爽快地应下:“当然!咱们都是一个镇出来的,我肯定留心的,到时候真有机会,我先替她说两句好话。”
我们都笑了笑,要是真能帮到玉琴,她就能早点到这里和我们汇合了。
从医务科出来后,,我们又去了一楼另一角的药剂科。
药剂科的办公室比精神科宽敞许多,药柜上整齐摆着各种药瓶、标签纸,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只是可惜,杨小霞已经提前下班了,办公室空空的,我们扑了个空,只好互相笑笑。
“小霞姐总是很忙,和我们不太亲近。”秀碧的脸色有些尴尬。
蓉蓉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没事,她毕竟工龄比我们长些。”
天色渐暗,医院走廊上的灯也一盏盏亮起来。
“走吧,去吃饭吧。真是又饿了一天呢。”我捂着肚子说道,试图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
“哎呀,都忘了吃饭这事儿了。走吧,职工食堂在后院。”肖红的嗓门还是很大。
晚饭要凭粮票,大家排着队打饭。
打菜的窗口后面蒸汽腾腾,声音嘈杂却有种生活的热气。
今晚的饭菜简单:白菜豆腐、炒土豆丝、萝卜汤,还有一个难得的荤菜——回锅肉,量不多,但是能舀上几块肉已经很难得了。
我真的饿得不行,破天荒地盛了一大碗米饭。
“你怎么来了安岳,转了性了?”蓉蓉看着我手中的一大碗米饭,惊呼。
我笑了笑,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别说一碗米饭了,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我们五个人围坐在靠窗的长木桌边,手里端着搪瓷碗,边吃边聊着白天的见闻,也聊起了各自刚来县城那会儿的感受。
“对了,咱这儿哪儿能写信啊?”蓉蓉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
“医务科那边每天都有邮递员来收信,你写好交给我就行。”秀碧一边喝汤,一边答得很自然。
“那正好,这几天我想给玉琴写封信,不然她会担心我们的。”蓉蓉低声说,眼神里全是挂念。
我点点头,也忍不住轻声说:“是啊,两天不见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看着眼前热闹的食堂,耳边是碗筷碰撞声和人群说笑声,我心里突然有点酸涩:要是外公也在这里,还有廖婆婆、舒爷爷也能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不过估计,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