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这只是个礼物。”铁匠用戴着粗糙皮革手套的手按下空中的长剑。而拿着剑的,是个学徒样子的男孩,看起来比我小了很多,个子却不矮,比我还要足足高上五个苹果那样的高度。
“出自某位着名铁匠之手,我只是做了些修改。”铁匠接过长剑,递给我———甚至没有准备好剑鞘。
“为什么……”我问。
“哈哈哈,小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别生气。”铁匠说,“某位老兄说,只是做个交换罢了。”
“用什么?”我警惕地问。
“当然是你的落日长剑了———它不适合你。”铁匠自顾自地挥舞起了手中的长剑,“这个小家伙像羽毛一样轻!要不是用不上,小子,我就把它独吞了!”
“不……”我后退一步,把手放到剑柄上,冷眼看着他,“你尽管拿去。我用不着。”
然而下一秒,长剑已经朝我斩来———
叮!
我下意识地用小臂的皮质护臂格挡住了这一下———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险些打破我的手腕,我连连后退,拔剑。
“哦?真有两下子?”
“你要做什么?我不想杀人!”我压低嗓音说。
“那试试这个呢?”
猛烈的攻击朝我袭来,可是,我意识到他对距离的把控似乎远不如我,我只需要后退,他自然会气喘吁吁———但是我错了。
我脚下向前一滑,随后在瞬间失去重心,只听哗啦一声,天空也为之翻转,我跪坐在地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大批堆在砖头地面上细小的圆形石头上。
剧痛在下一秒从膝盖袭来。我努力着起身,余光却发现小学徒已经举起拳头扑向了我,我连忙把剑在几乎碰到他的地方一扫,警告他远离我。
“不。我来。让我单独和这个少年来一场决斗。”他朝我伸出了手。
“偷袭可不是决斗的美德。”
“哈哈,抱歉!当了这么多年铁匠,总算能和真正的骑士打一场了!来吧!赌注是,你赢了我就把它送给你!附赠免费剑鞘,不过你得等等,我得从头开始做。”
“那么规则呢?”我眉头舒展,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朝着他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起来。
“不过,你的腿……”
“无所谓。”我打趣道,“论摔倒,我可是专家。”
“见血即止。别打头。先中者胜。”
我点了点头,单手持剑行了个礼,他也郑重地回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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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有趣的黑色幽默,当死亡的危险变成了受伤,心口上的压力顿时就变得比羽毛还轻了z
我们的桑吉已经全心全意地融入这个时代了,尽管他还想着回去的事,但比谁还要投入呢!
他压低身体,用剑指着对方,调整呼吸,聚精会神。而对面,摆了一样的架势,却似乎慌张了许多,或者是剑过轻的缘故,他的剑尖微微颤抖着,游移不定,和桑吉的剑剑时而微碰,时而分开。
胜负,或许就在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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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进了一点,对方毫无意识,随后,把剑尖慢慢向下沉低点,再低,足够了!左手用力一按,右手一挑,剑朝着对方的手套啪地打上去。
“不疼!没见血!”铁匠回敬一个横向的斩击,我连忙向右一压,朝着对方的喉咙出刺,不过这是个虚招。
中计了!他把剑举起防御,下方露出了大片的身体,而没有穿盔甲的我顿感战斗身轻如燕,把腿朝右一迈,佯攻右,朝左攻———
被挡住了。
奇怪。
我提防着地面朝后小步后退跑着撤开,仍然举着剑,脑子忽然被神赐的灵感击中。
不对。或许我没必要佯攻那么多次。既然我的力量,意味着速度比不上对方,比不过他每日用锤子与烈火锻炼出的有力臂膀,我应该换一种思路。不仅是他,对谁都一样。
而我的优势在,距离。
至少面对这样的对手,玩弄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没错。我微微向前,用剑尖试探着,挑起他的剑,绕到左边,右边,再继续绕着,微微上前———他没有移动,足够了!我清楚这个距离我完全可以击中他!
我挥出剑,浑身舒展,朝着他右边露出的皮肤坚定不移地攻击,接近,接近,就在他意识到我能打中他而匆忙防御的前一秒,击中!
手上的触感忽然有了阻力,柔软,粗糙,那是剑尖划破他的皮肤的感觉,随后,渗出血珠。
“够了。”我说,“到此为止吧。我不希望这影响的工作。”
“那么你赢了。”铁匠的学徒很快迎上来,为他包扎伤口。我这才知道这都是预料好的。
“不过,这是谁的剑?我是说,出自谁手?”
“提尔海文。这里是他的信。”铁匠从围裙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信封来。
落款地址是早就关闭了寄信的瓦图尔的港口,就在几天前,恩明还为此与约翰开了个长会———我们与威尔吉斯完全断了联系。
也就是说,那里根本不可能寄信。这样低级的错误不像凯特做出的,况且,罗宾也去过瓦图尔。他们的情报必然在我之上。
信的内容大概是一些寒暄,显然不是提尔海文的语气。以及,送了我这把剑是作为某些补偿,我猜测,他说的是湖心岛。
随后我看懂了这个谜题。将每一行的较小的字连起来,便出现了这行字。
“双刃剑酒馆。今年最后一日。”
何必这样呢?这些神秘的文字游戏到底是为了什么?送我剑又是什么意思?
“我遵守我的赌注。”铁匠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酝酿了片刻。当我注意到他胸前的十字架挂坠时,我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感谢上帝。愿您的工坊永受主的庇护,每一位遵守信用的信众都将得到恩宠。”我顿了顿,让我那可怜的生锈的脑子能追得上轻快的嘴巴,继续说,“承您保管我的长剑了,我会再回来感谢您的,拿走我的剑和鞘。”
他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不知名的语言和学徒说了点什么,随后郑重地转过身,说,“一路顺风。骑士。十天后见,那时候我们再打一场。”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