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最近的生意不错?”腰间别着一把军刀的男人径直走到前台,店里太过吵闹,前台后的店主没听到男人的话,面无表情地擦着桌子。
幸好前来询问的是椿先生。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和善地笑着,补充了一句,“我想,我的父母不会想看到我这样被冷落。”
“很抱歉,椿———”店主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太吵了,如你所见,我们最好换个安静的地方说。”
说完,店主熟练地招呼着本身就忙碌的学徒们腾出一个人手来帮自己接待客人———那端着一大摞碗的学徒一下子绊了一跤,碗哗啦地摔碎了一地。
“额外经济损失,比霸王餐更让人头疼。”老板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日子啊!”
椿挑了挑眉毛。
两人穿过人流,穿过闷热的后厨出去———到了种满青菜的菜园子里,那里蟋蟀玩命似的大叫。
“一个外乡小孩儿和两个带着剑的人吃了顿霸王餐,椿。”店主的语气和蔼地说,“不过,对于我们最近的营业额来说算不上什么。”
椿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背着手转过身去,望着太阳落下的地方。
“您很久没回来了,一切都在变好。”
“你的意思是……”
店主弯着腰,微微仰视着面前的椿先生,谄媚地笑着,很快地接住了话茬,“不,年轻的家主,您的投资迎来了新的好时代。”
“别担心,那个孩子已经去了典当行,要把自己的剑交上去抵债呢!”店主补充道。
“不。”椿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说,“我替他付清。还有,我需要上门救济一下那个可怜的孩子,告诉我他的地址。”
“椿先生的话,就是命令。”店主笑了,把一张旅馆住宿付款凭证放在椿的手里。
丢三落四总是个坏习惯,尤其到了慌张的时候,可怜的桑吉不知道自己给罗宾带来了多少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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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它会成这样……”我在典当行门口就地坐下,把锈蚀的剑从包裹里拿出。我身边的剑鞘空空的,我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如果有工具,我可以替你修好。”威尔吉斯说。
“真的?”我惊喜地说,发现他和我的距离完全证明了他并未仔细看这把可怜的“老古董。”,于是,站起身来,把剑一下子举到他面前,“坏成这样也能修好?”
“只要剑没断,怎样生锈都是可以修好的。”他认真地说。
“要是人和剑一样就好了———”银钩嘟囔着。
“可是工具在哪呢?”
“提尔海文新开的铁匠铺。就在镇子不远处。”威尔吉斯说。
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自己的长剑换它。”威尔吉斯继续说。
“我坚信它就是落日剑。”我用只有银钩和威尔吉斯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
“这看起来可不像神剑。”银钩惊讶地说。
“总之,我解释不清楚,直觉告诉我它就是,至少它是我曾经的剑,一把重要的剑。”
银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所以找到剑,你就打算回家?”威尔吉斯叹了口气
“家?”
“奥图姆。”
“哦。”我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后悔我这样反应,“你不走吗?你们。”
“我们是为了银钩的事来的。而且,以后我,她都会留在瓦图尔。”威尔吉斯看了看银钩,对方神色有点悲伤。
“那么这就是离别了?”银钩轻声说,“或者永别?”
“先别说这些———”我连忙打断了这悲伤场景,补充道“我得先去还债。”
“还债?”
“哦,这是个复杂的故事———”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把“霸王餐”的事说漏了嘴,但是已经来不及收回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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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铜板——”我拖着长音把刚到手、还冰凉的铜板放到前台。
店主不知道在忙着什么,没有理我。
“我来还债。”我再次说。
“哦,行。”他把钱一下子拢到桌下,噼里啪啦的声音表明了他手中的盒子熟练地接住了这些来之不易的钱财,“就算我请你,小子,剩下的债务免除了。”
我愣住了。世界上还有这样天大的好事?瓦图尔人真是善良淳朴,和为难我的时候完全不是一副面孔。
但这件事我得保持怀疑。
而走到门口时,我的怀疑被印证了。一个小个子的学徒拉住我,左顾右盼,趁着四下无人一下拉住了我的衣服。
“你被出卖了。”
随后迅速跑开,宛如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是什么意思?我试图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推开门,出去,朝着威尔吉斯和银钩点了点头。
他们?不可能。让我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到他们两人头上。
我只好把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看时间不早,决定回旅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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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已送达。”椿先生无声息地来到废墟。然而罗宾不为所动。
罗宾擦拭着泛着寒光的军刀。
“您在紧张。”椿先生继续说。
罗宾没有回答,微微侧过军刀,如镜面一般的刀刃反射出的倒影上,黄猫正在安然地舔食着自己的毛发。
“您会赢。”
“你不懂。”罗宾发现自己的语调有点像怀特,几乎无法察觉地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的没有任何变化。
布莱兹·凯特、怀特,不知他们在另一片大陆怎么样呢。或许,凯特大人早已当上了恩斯特堡的领主,或者———
不,没有罗宾,凯特什么也做不到。
罗宾这样想。就像没有骗子的罗宾在战斗上如同孩童,只不过“肌肉记忆”优于他人罢了。
“椿先生。”罗宾轻声说,“你教我的,我都记住了。”
“不。”椿踱步到罗宾面前,缓缓开口,“身体比大脑更晚记住。没有这些,你赢不了威尔吉斯。”
“看来你做过不少功课,骗子。”
“在大牢中的日子不是白过的。”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桑吉推开了房屋的门,床上一封白花花的信吸引了他的注意。信之下,是一片沾了血的鸽子羽毛。
而罗宾这边,正在与椿一招一式比划着。“您用了我交代的方式送信?”
“不,我喜欢更干净些。”椿回答道,借刀刃已从下方靠近罗宾的下巴,恰到好处地停下,先于罗宾的刀靠近他的肩膀,“在你无法防御时,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我想我还是比你干净。”罗宾轻笑道,“这不是死斗。”
“死斗才能斩断多年的恩怨。”
“我想……”罗宾迟疑了。
随后他想到了很好的答案。
“断剑无法重铸。无需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