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我没看到您!呃,我以为您是一块石头,抱歉……”我连忙辩解,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下一秒,我意识到我竟然能听懂瓦图尔的本地话了。
“哦,原来是远道而来的旅人,呵,算我老夫善良。三个。”他很快切换到了流利的,奥图姆人使用的语言。
我翻出了空空如也的口袋。
“两手空空就要旅行?嘿!真是个好玩的小孩。”老头笑着,径直往前走,随意踩碎了一根无辜的笋,“你找来这儿的,对吧。这里没有你要的,去镇子上吧。”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跨过了一个篱笆走入院子,或者说。院子的“遗骸”。独立的石柱上爬满了爬山虎,疯长的植物彻底淹没了院子的一切痕迹,竹子如同穿刺公的木钉,狰狞地从地面刺出,生机之下,是这个可怜的小屋的残破遗骸。
“我……”
“哎哟!你们年轻人,看看吧。”他一下扒开挡在我眼前的灌木丛。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了几个孤零零的地基,而空地中央,大片焦黑的地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生机。
十年了,连野草也没能复生。
山石像某种异世界中诞生的巨兽,而非自然的产物,诡异地藏在树林里。
我在心口画了个十字。与敬仰上帝的十字架不同,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祈祷,“命运之龟十字”,起源于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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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礼貌。但龟不是什么坏东西。
桑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色祈祷终于被自己想起来这件事。或许,要花上很久,他才能发现,有些东西早就无声地回到他身边了。
“画坊,画坊,真是风景如画,不是吗,哈哈哈!”老头讽刺地说着,“多美?”
“……这倒像是……”桑吉把后面的字吞进了嗓子眼,不合时宜的黑色幽默比圣母心泛滥更招人厌恶,不过,是老头先开这个头的!看着老头期待的眼神,桑吉不得不强迫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在脑海里“翻过”一本又一本他读过的着作……有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的风景。”桑吉的声音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不对,这是真心话?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简单,小骑士。”老头毫无悔意,或者说,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紧接着,用一番教育人的语气继续说道,“如果你要旅游,你来迟了十年———不过不知道十年前,你这样的小崽在哪幸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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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我犯难了。从前,我以为此行的难点是在一堆垃圾中找宝贝,但没想到的是,需要寻找的范围如此之少。
“虎……无由之战就发生在这里?”我半信半疑地问。
“破屋适合躲藏,叛王者诡计多端。”老头的语速很慢,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喜欢大场面?小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太多来这里旅游的外国佬了,我们本地人都不得安宁。”老头的语速忽然加快,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只是跟着地图走来的。不过,看起来我更需要去镇子上。”
“嘿!白费我一番功夫,一直向北走吧!”老头没趣地翻了个白眼,甩手就走,口中还念念有词,“唉,现在的游客,一个接一个。”
“还有人来过这里?”我惊讶地说。
老头摊开了手。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回答,“后付,拖几天给您。”
“一个说波斯语的高个子和矮个子本地人。”
该死。我在心里骂了一句。
“50。”老头靠近了两步,瞪着我的眼睛。
我忽然发现腰间的水袋消失不见———不知道怎么转移到了老头手里。
我拔出了长剑。
老头不紧不慢地把食指和中指掐在一起,放在嘴里。
“5。”我毫不退缩,“这些垃圾信息不值那么多。”
他轻轻一吹,随后,以一个很低沉的音色继续开口,“我看到了你的疑惑。40。”
紧接着,我听到了林子中传来了密匝匝的脚步声。
“没必要为了金钱杀一个小孩。”
“没必要为了贪婪欺负一个老头。”他冷冰冰地说。
乌鸦的叫声回荡在空中。
“20”我把声音压在喉咙里反驳。
“一言为定。”老头的脸上忽然扯出了个放肆的笑容,我忽然后悔,他心里的价格肯定远低于此。
“等着瞧。”
“群鸦无处不在。”他轻笑道,“十三年前可没死干净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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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抵达了镇子,更没想到的是,这是一个坐落于港口旁边的商业小镇。
挂着一串铃铛的驴车缓慢地走在石板路上,灰扑扑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招牌都是木头做的,用泛绿的麻绳系在房檐上。在海风的侵袭下吱呀呀地摇摆,往往半边被青苔吞没。
调查无果与疲倦一次次催促着我马上找地方休息,而酒味勾着我继续前进。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我已经推开了酒馆的门。
一眼望去,可以算是无比壮观,一个空位置也没有,各式服装的人挤在酒馆里排着大长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直到我看到了吧台的位置,取代吧台的是,一个巨大的平坦的低矮舞台,而其上,一个画着奇怪妆容,脸色煞白,画着规整的圆形腮红的“小丑”,或者说,说书人,正在捧着一个破碗。
他的声音跨过一众噪音,音色沙哑却格外洪亮,分辨不出年龄,也分辨不出在说什么,只能听见几个词语,“无所不知”“无奇不有”,如此种种。
随后———
“桑吉?”一个女声从角落里响起。我分辨那声音的来源。此时,仿佛一切都变得黑暗,那个声音像一束光芒那样清晰,突出……
呼之欲出了!
银钩,还有威尔吉斯竟在角落里的一桌!我连忙挤着过人群,朝着他们的方向,像一条鱼群中反向游动的怪异小鱼,闻着蒙蔽着酒香的各种汗臭和油烟味努力向前。
路过舞台前时,一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