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银币能买什么,一顶破破烂烂的潮帐篷恐怕是最坏的答案了,而且,是从乞丐手里。但对于我过夜来说足够了。
那东西闻起来简直是裹尸布。但现在天色还早,一觉到夜晚恐怕是最早的选择了。或者我可以干脆不休息。
于是我选择了后者。
这镇子太值得一看了,尤其是那些贵族。铸币坊的安保堪比皇宫,房屋的四个角站立的守卫们精致的全身板甲令人着迷———如果抛去那光亮的面反射出乞丐的惨状的话。
驻足过久的我招致了祸患。
“您有什么事。”守卫开口。
“抱歉打扰您的工作———我只是在寻求歇脚的地方。”我摘下兜帽行了个礼,摆出了“最无害”的表情,“我只是想找您这样的靠谱人问路。”
“酒馆在西边,地下室不属于外来人。”他的口音很奇怪。
“感谢您的慷慨。”我缓慢地说,又行了个礼。
“不过,旅行者先生,别在镇子里乱晃。”守卫很不客气地说,“我们这里与您的家乡不同。”
真是待客之道。
—————————
“城堡空空的第二天———”诗人拉着长音说,推开了门。餐厅里,克劳、动物学家艾卡、费尔曼正在吃着无聊透顶的早饭。
“这只能说明这是个和平的好地方。”费尔曼用叉子“折磨”着盘子中的小番茄,将其的籽一颗颗挑出,“不错的品种。”
“你真是全面,费尔曼。”诗人说,“全能的费尔曼。”
动物学家笑了笑,“再没有娱乐活动,诗人就要腐烂了。”
“太棒了。”诗人绝望地说。
“如果你们想出去走走,就去吧。”克劳说,“这里我看。”
“真是信任———”诗人刚想说,却被艾卡一个眼神制止,“好吧,我们上路?”
“不,我想在休息几天。”艾卡说。
“你越来越拖沓了。”诗人有些担忧地说,“是有什么心事吗?”
艾卡缓缓摇了摇头。
“假期越长越好。”费尔曼说,把小番茄一口吞下,“这是某位贤者说过的。”
“我猜这又是你编的。”诗人很快地说。
而艾卡没有被玩笑打动,只是疲倦地笑了笑。
“你到底怎么了,艾卡?”诗人继续追问,紧紧盯着艾卡的眼睛。他没有回答。
“我一直很好奇,既然你是诗人,但我从来没听你唱过歌。”克劳开口打断了这尴尬的话题,“呃,也不是质疑的意思。”
“哦!我是和平的歌唱者,奏响解放的旋律。”如同等待了很久一样,诗人以一个飘忽不定而熟练的语气吐出了这些话,神采奕奕,“很好。”
克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迅速地把盘子里的早餐塞到嘴里,这是他第一次希望早饭没那么丰盛,第一次认为自己的吃饭速度过慢。
“也没那么好。”诗人小声说了一句。
钟声打断了尴尬到无法继续下去的话题。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是迎客的标志,前些日子新确定的。
- - - - -
克劳在门口见到了来客,威尔吉斯与银钩,穿着很轻松,几乎像是在城堡里的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那样,威尔吉斯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如果桑吉在这里,恐怕又要说:我们这里又要挤满了,像从前那样。“桑吉呢?”威尔吉斯先发出了疑问。
“他———有事。”克劳的声音拖得很长,花了几秒钟来思考许多问题。其一,他们在奥图姆的城堡里,为什么不知道桑吉回去了?其二,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说这件事?
等等。
“对。就是有事。”他最终还是重复了一遍。
“好吧。”威尔吉斯很失望的模样,“那么我们能在这里小住几天吗?”
“等他回来。”银钩补充道,看了一眼威尔吉斯,“是我找他有点事。”
“还有我谣言的事。”威尔吉斯嘟囔着。
“好吧好吧不用说那么多,来吧———”克劳让开了门,“我觉得这里还住得下。”
诗人“小队”正站在背后,看着来者。一番寒暄后,让威尔吉斯和银钩挤在了一间房,而诗人最终还是和另外两人一起住。克劳自己住。
而艾玛,不知怎么占据了一间卧室。克劳狄斯基并不打算深究。毕竟只有两种可能,桑吉要爱上这个女孩了,这并不可能,这个女孩的精神不太正常,这很合理。
等桑吉回来,便有大批的事情要处理。克劳替他叹了口气。
—————————
银币不可能凭空多出来,但会重新分配。这个原理看似高深,但用浅显的话说便是,我高超的赌博技术为我赢得了大量的财富。
其实只有十三个银币。就像那句话,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放在骑士的字典里太奇怪了。
而其中五个银币被用于购买奇怪的商品———如何当一个好骑士的精装书,另外两个,则在面包铺买了能比得上赛琳的手艺的鸡肉面包。
我反复提醒自己,我不是来游玩的,但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扮演一个旅行者,一个四处旅行的剑客。
嘿,虽然只有一个上午,但这番体验还是不错的经历!我从来没有如此自由过。我坐在酒馆的长椅上,正吃着价值两个银币的炖肉,回忆着下午的美好生活。
暗淡的月光与明灭,隐约可见的银河总会给予人浮想联翩的本能。
如果背包里的盒子没那么沉就好了。或者说,不是重量上沉重,而是,沉甸甸压在我心里,在一切我感到欢快轻松的场合呼唤着我:嘿,你还有任务在身,欢呼生死存亡的任务!
即使到了半夜,镇子也是热闹非凡。然而,几乎是在修道院的钟声响起的瞬间,一切就像是屠宰前被捂住了嘴的猪一样化做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简直是我的丧钟。
快乐的时光结束了!但比起恐惧,堆在我心中,更多的心情则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可能,我天生地具有本能地将紧张感转化为动力的独特能力。但我只觉得好笑,我不敢真地这么想———我要是有其他人一半那么自信就好了。
“自信点,事成之后,好好吃一顿。”这是某位朋友说过的话,但我忘记了。只记得那是个强壮的身影。既然是无法回去的未来,就没必要记住。
—————————
真的吗?
可怜的桑吉。更可怜的丽芙,和她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