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鲁佩的小山丘上,隆起了一孤独的土包。这不是个自然景观,也不是个孩子的胡闹。
取而代之的是,这是个小生物的坟。
可怜的雀儿牺牲在了猫的爪牙之下,却又配不上进入墓园。或者说,在桑吉眼里,墓园的围栏不适合自由的小雀。
“如果你能选,你想埋在哪?”桑吉凝重地问。
“我想,领主,您应先问自己,您比我更容易死去。”罗宾用似笑非笑的轻浮语气说。
“因为我更希望我没得选。”桑吉用这样的话回绝,就算是他,恐怕也没料到自己怎么能想到这样精妙的话,他恨不得罗宾下一句就问他为什么,这样,更漂亮的话就要呼之欲出了。
罗宾则一言不发。
“因为我想在战斗中英勇死去。”
“在我的家乡,没有战士曝尸野外。”罗宾的语速很慢,在夜色之下,竟有点毛骨悚然。
“为什么?”
提问的权利不知怎么就回到了桑吉这里。是的,他怎么也成不了罗宾,他的心可不能像罗宾那样沉寂安静呢!
“群鸦会带走一切。”罗宾的表情溶在黑暗里,一点也辨别不出情绪。而语气,这可是罗宾,语气上更是什么也得不到。
“我感到很抱歉。”
桑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脱口而出这句话。
“这不是个修辞。”罗宾轻声说,“不过,您残破的记忆里可容不下更多了。”
“你还没回答我。”
罗宾挑了挑眉,“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片黑暗,我不在意别人怎么处置我的身体。”
“哦……”桑吉心不在焉地,“你倒是不说———如果你死的比我早,我还能帮你还愿呢。”
罗宾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燃起一根烟草,抖落在雀儿的小坟上。光点如同一颗坠落的星星,或者坠落的萤火虫,无声落下,很快地熄灭。
“这是您檐下菩提树的叶子。愿迷失的灵魂回归森林,永远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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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注意过山坡小屋上的树木,也自然地忽略了那棵茂盛的菩提树。
不过,与其说是我的屋檐下,更应该说它在小教堂的屋檐下。他一半坐落在墓园里,另一半尽情生长,生出栅栏,枝叶葳蕤,绿荫掩映,十分恬然。
我有些反悔。嘿,埋在这里挺好的。不过我没有把这样矫情的想法说出口。
小墓园在前些日子里经历又一次的彻底翻修。我找村里的木匠、铁匠,还有一些自称为优秀园丁的果农改造了这个小小的净土,当然,设计上,我的想法占了六分,神父的理论占了四分。
奈特家的合葬墓位于墓园中最先被阳光照耀的,其次是苏西家的,当然,主教“贴心地”为我留下了个位子,就在苏西家的墓与奈特家的墓之间。
周围,道路被一圈圈踏平,我的墓碑应该存在的地方位于圆环的中心。在我荣幸地躺下去之前,取代我墓碑的位置是一个高高的十字架。
我双手合十祈祷。请你尽可能多待一会,十字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