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营的七天晴天占了四天,雨天则是接连两天,剩下的一天则是阴而燥热。
大团的云压在峡谷上巨型仙人掌的正上方,几乎随时都要被捅破,漏下几滴雨点。
傍晚天气好些,一座座诡异、形状各异的的橙色高石墙围绕出来巨人的迷宫,继续向前,是干涸的碎石滩,就连响尾蛇都不愿意造访的河道。在这里扎营的人———富贵险中求,莫过于此。
干涩的吉他声在旷野里显得孤独枯燥,配合着沙哑的嗓音,就算再普通的歌词也颇有一份悲壮色彩,“亲爱的妈妈你在哪———”
摇曳的营火将点燃的碎布条送上天,消失,星星还未出现,天顶已变蓝。
马蹄声渐近了。
吉他的和弦换了个“色彩”,而歌唱声一转悲凉“我刚刚杀了……”
领头的打了个手势。吉他声戛然而止。
两杆步枪从各个角落指着来者。骑马的牛仔眯了眯眼,没错,为什么是两杆呢?除了眼前人,在远处的石后还有一人,正从枯木间藏着步枪呢!这是个低级错误,树干不会那么长。
“来者何人!”那是“高个儿”克劳,一个与最小的成员,桑吉,同高的壮实男人,他微微隆起的肚子昭示着一顿美餐刚刚下肚。
“桑吉。你别逼我编个姓氏。”来者拖着长音。
枪从四周放下,音乐也继续响起,只是,拿着吉他的,穿着无袖背心的怀特,被领头的约翰剥夺了歌唱的权利。
“七天,我的朋友们,七天!我总算甩掉那个家伙了!”桑吉叹了口气,从马上翻身下来———差点滑倒,滑稽地甩手向后“拧”了两步站稳身子,继续说,“高个儿长官,好久不见,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整头野牛。你猎到了什么好货吗?”
“其实也没有。”克劳耸了耸肩,举起了绷带缠起的右手,“如果你愿意,可以来点罗宾牌炖汤。”
“哦……”桑吉含糊地应了一下,把钉子钉在地上,用金属鞋底跺了几下———再将马拴在其上,“你的手怎么了?”
“我昨天……”
古怪的滑音打断了克劳的话。怀特正在调着吉他弦。
“上周,不到七天前,某个幸运的家伙炸膛了。”
“啪!”一声爆裂。刹那间,桑吉已经拔出了枪套内的左轮,警惕地环看四周。
“我弦崩了。”怀特“富有感情”而简短地说。
“别这么紧张。呵呵。”约翰笑着把左轮放回身边的沙地上,“我们这比银行还安全。”
“如果你说的是你父亲的银行。”桑吉把枪顺时针转了——这次只有两天,插回腰间的枪套,装作没看到约翰也拿枪这件事。
“别闹了,爱格森在休息。”约翰说。
“某位热情的话痨绅士怎么不在这里?”桑吉轻声说,“难道我不是唯一惹上麻烦的?”
上回在小镇杀了人,不料根本没有逃掉,不过正巧的是,对面是大黑手凯特的人,警察将此视作“合法决斗”。
只不过是被谁追杀的区别。
桑吉独自跑了三天三夜,最终不得不杀了跟踪者,又提心吊胆地骑着抢来的马跑了三天和队伍汇合。
“投资人先生在享受他宁静的出差夜晚。”约翰说,“八月末,我们干票大的。”
“什么什么?”爱格森一下子从帐篷里探出脑袋。
约翰神神秘秘地笑着点了点头,满意地扫视众人。
火呲啦一声蹿得很高,原来是将一只可怜的蛾子彻底吞没,没有尖叫地化作灰烬。爱格森催促约翰进帐篷休息。
“唉———好好享受宁静的夜晚吧,被追杀的日子到头咯!”桑吉自言自语地感叹,将挂在胸前口袋里的眼镜推到鼻梁上,“罗宾,我总算看到你了?又在畅想下一场大战,就像凯特老家那样?”
“比起大战,我宁愿和他决斗。”黑夜中另一点光亮的方向说。罗宾正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垫着四分之一片刺绣的华丽旧地毯的木箱上,仔细擦拭着银色左轮的枪管,“我更想研究怎样把肉炖好。”
“烤肉不会因为厨子变得好吃。”桑吉说。
“除非他加上了罗宾牌调料。”罗宾轻笑着,“你不相信我?”
“至少在烹饪的领域我相信你。”桑吉瞥了一眼约翰,笑了笑。
“有人不喜欢决斗。”约翰说。
“如果我的眼镜完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桑吉反驳道,“你们当时就该装作陌生人。”
“他们,早就,看到我们一起吃饭了。”约翰的语气飞扬。
“好吧,实在抱歉。”
“马不错。”约翰心不在焉地说。
“对不起。”桑吉笑了笑,把帽子摘下放在胸前。
天空暗了下来,不过,在篝火边完全无法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