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必要对维奥拉这样,毕竟她也算得上元老。”一个女孩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地和娜娜说。
“女孩儿,你会明白的。”娜娜缓缓眨了眨眼,仿佛在忍耐什么,“我们所面对的敌人———我们需要抗争的境况,需要有办法,有执行力的领导者。”
“是的……”
“没错!”
周围的女孩很快地应和。
面罩下,娜娜的嘴角几乎不可见地微微抬了抬。只有她知道这一点———即使她才是后来者,但,她的地位毫无疑问地超过了这个组织的提议者,维奥拉。
- - - - -
艾玛拿着手中断成两截的草叉回来了,她将眼睛揉红,再往身上扑了点土,这样,破坏器材这件事完全像是一个不幸的意外了。
“娜娜!我把它搞坏了!”艾玛喊着,几乎要哭出来。简直天衣无缝。
“天呐!你没有受伤吧———大家!”娜娜的嗓子也不自然地变得尖细,腔调上下翻飞,“一定不要伤到自己啊!”
“艾玛,我来帮你修……”维奥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在这里坐了很久了,迟迟没有人理会她。甚至方才有关对维奥拉的人文关怀的对话,也全在她眼皮底下进行的。
要想学到东西,必须和大家一样。艾玛吞了吞口水,在心里默念,对不起,维奥拉,我是来学真功夫的,戴上了面具,就得必须一演到底,演一辈子。
“娜娜!”艾玛把双手摊开,让断掉的草叉掉在地上,睁大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艾玛,我现在在忙,拜托了,别给我们添麻烦了!”娜娜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好像着了魔一样,“你们每天都在给我添麻烦!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
随后,就像泄了气一样,娜娜眼睛里泪光闪闪,无力地靠在仓库的墙上,“姐妹们,我也很不容易,我一直在收到威胁信……”
还来不及解释———
“我们可以来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屋旁传来,“娜娜姐姐!”
那是银钩。而她的身后,则是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精致得如同贵族的威尔吉斯。男扮女装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这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先让银钩探探路,而其他的人,装作不认识地轮流入场。
“我希望我可以帮上忙———”银钩举起了一张用歪扭的字、丑陋的涂鸦组成的招募令。
“不,我没有———”娜娜诧异地瞪大眼睛,随后,几乎是片刻间,恍然大悟。
“是我。”维奥拉站了起来,手扶着胸口,“娜娜,是你自己说要找‘男性’帮手的。”
娜娜的眼神闪过一丝迟疑,她意识到自己前后矛盾了,于是连忙补上一句,“没必要这么急,不过,这次谢谢你了,维奥拉小姐。”
维奥拉呆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僵硬、陌生地笑了笑———好像很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一般,事实如此,她都快忘记怎么真诚地笑了。
—————————
而山坡小屋那边,客房几乎要被挤爆了。卧室的分配实在令我头疼,威尔吉斯和银钩占据了一间屋子,作为贵宾,奥格森夫人独占一屋。
而剩下的怀特、怀特·克雷斯、奥托可怜地挤在一屋,由于我和怀特比较熟,我只好让他睡在软沙发上。
焰之刃和我说起了草药师的事。他说,在格兰德皮斯堡,运河之北,大陆北方的城市,草药师买了一间大屋。
但是他不打算见任何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反问。
“他手头很紧。”焰之刃拍了拍钱袋子,“到处借了钱买的房,我给了点钱,他就让我进去了。”
我吞了吞口水。他不是这种人。即使并未与草药师接触太久,我也明白,他是那种就算饿死也不愿意放低身子的人。
“但是他一个字都不和我分享。我们一块喝了很久的茶,他把这个交给了我,说是一位朋友让我交给你的。”焰之刃递给我一把带有华丽剑鞘的长剑。
那把剑实在太漂亮了。华丽的雕刻与铭文恰到好处地装饰着它,柄上缠的布条有金线装饰。
我将其拔出,发现剑刃的起伏上刻着大小的棱形。是……乐谱。
我轻轻跟着上面的音符哼唱。那是我熟悉的音调,“震怒之日,已经到来。”,我常与人分享的“音乐彩蛋”,也是我最喜欢的音乐素材。我是说,另一个世界的我。
一位朋友。那到底是谁?
“他说,不要再用恶魔的武器了。”焰之刃把声音压得很低,“这是你的朋友为你打造的。你已经付过钱了。”
我不明白。
“他就说了这么多。”焰之刃看到克雷斯举着杯把身子探了过来,大声宣布了话题结束。
我站起来,
“我们的,少年的领主,玩骰子吗?”克雷斯笑着把手从杯子上拿开———杯子里是五个骰子。
“不———叫我桑吉就好,只是奥图姆的领主约翰大人命我来这里当个保镖的。”我连忙解释道,随后,经过几乎是瞬间的思考,我拒绝了他,“抱歉,命运不掌握在我的手里时,我会感到不安。”
“太可惜了。”他把杯子往桌上轻轻一扣,“三个1!另一位怀特,这把肯定是我赢!”
“啊!”怀特———即使是一个语气词也足够体现他的北方口音。
“焰之刃,你有草药师的具体地址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想要写给我。我连忙拉着他离开房间。
“我需要和他写个信。”
- - - - -
夜晚是安静的。不过,寂静的山坡小屋一下子就被呼噜声填满。这很好,至少我没那么孤单。
已抬起的笔犹豫了太久没有落下。我有太多疑问了。对于草药师,对于这个接触了不久便消失了的神秘男人。
他怎么失踪的?又为了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的?那位朋友到底是谁?什么是恶魔的武器?他怎么知道我在用什么武器?
但是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最终还是一张白纸结束。他已经买了房,一定有不希望被人打扰的理由,尤其是,明摆着,不想被从前认识的人打扰的理由。
于是我把纸全部丢到火盆里———我忍不住调侃自己,到头来,只是浪费。我已经像真正的贵族那样奢侈了。
当然,因为我觉得这里需要一个领主来解释一切的混乱。而且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
“乖孩子。”罗宾坐在大篷车里仅有的没有被杂物占据的角落,头发几乎要碰到顶部悬挂的,暖黄色光的灯,一腿平放,一腿弯曲,条纹猫温驯地坐在他两腿之间的空隙。
现在还是正午。
他揉着条纹猫的头,“辛苦了,乖孩子。”
大篷车静静地行驶在玉米地包围的小路上。天空高远,庆典的钟声喧闹地在他的背后,普鲁佩村响起。
“小城堡的小领主,我们还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