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火之墓的宏伟与悲壮,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离开那因果织机构成的核心区域,重返相对“正常”的因果中世界,竟让众人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虚无的路径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将那片承载着世界本源的景象隔绝。
四周再次被变幻莫测的心象风景所包裹,只是此刻,这些由执念与记忆构成的流光溢彩,在团队眼中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沉重。
林默走在队伍中间,瓦力魁梧的身影在他前方半步,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为他阻挡着未知的风险。
秦月在他身侧稍后,精神力如同细腻的蛛网,悄然铺开,感知着周围最细微的能量波动。
李维依旧虚弱,大部分重量靠在瓦力身上,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明深邃,仿佛看穿了层层表象。
卡卡则缀在队尾,小眼睛贼溜溜地四处打量,一只手紧紧捂着怀里那个从初火之墓边缘抠下来的、闪烁着微弱星辉的石头。
而林默,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革命。
他的左眼,曾经是窥见因果分叉、洞察命运脉络的窗口,此刻已彻底被永恒的黑暗笼罩。
那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一种……被剥夺后的空洞感,偶尔会有一丝冰凉的、属于初火之墓的余烬气息从中掠过。
生理上的视觉信号已经完全断绝。
然而,一种全新的感知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在他脑海中构建着世界。
精神力,如同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这不是“看”,而是“感知”。
他“感知”到瓦力身上那厚重、坚韧如百炼精钢的因果线,大部分都与自己、秦月、李维紧密缠绕,构成了团队最坚实的底色;
他“感知”到秦月周身流转的清凉、缜密如星河般的精神力丝线,它们编织成网,既是防护也是探测;
他“感知”到李维体内那微弱但极其纯净的、仿佛与初火同源的光芒,以及其下隐藏的、如同精密钟表般运行的因果结构;
他甚至能“感知”到卡卡怀里那石头散发出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弱吸引之力,以及地精内心混杂着恐惧、贪婪和一丝丝对团队依赖的复杂情绪光谱。
色彩消失了,形态模糊了,但“本质”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由能量流动、因果联系和情绪底色构成的、立体的、动态的图谱。
“前方三百米,因果流出现紊流,绕行。”
林默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使用新感官的谨慎。
他甚至不需要抬手指示,瓦力已然根据他精神力传递的微妙意向,调整了前进方向。
秦月微微侧目,看着林默那失去焦距的左眼,以及他脸上那种全神贯注的、仿佛在倾听整个世界弦音的神情,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与欣慰。她轻声道:
“你的精神力消耗速度比平时快百分之三十,需要间歇性休息。”
“还在适应。”林默简短的回应,注意力大部分仍沉浸在全新的感知维度里。
他“看”到秦月话语中带着的关切是温暖的金色丝线,而瓦力沉默执行指令时透出的坚定是沉静的暗金色。
“嘿,林老大,”卡卡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
“您这新‘眼睛’,能瞅见啥埋在地下的宝贝不?比如古代遗迹、失落宝藏什么的?”
瓦力头也不回,粗声道:“地精,收起你的心思。林默现在‘看’到的是比宝藏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呢?”卡卡不服气地嘟囔。
“比如你怀里那块石头,正在吸收周围游离的时空能量,虽然很微弱。”
林默忽然开口,精准地点破了卡卡的小秘密。
卡卡吓了一跳,差点把石头扔出去,连忙死死捂住,讪笑道:
“哎呦,就是个……就是个纪念品,亮晶晶的,看着喜庆……”
李维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很轻:
“卡卡,因果奇物……大多有其意志。小心把‘喜庆’变成‘惊喜’。”
队伍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前行——失去视觉但获得更本质感知的林默,忠诚护卫的瓦力,细心辅助的秦月,洞察本质的李维,以及心怀鬼胎的卡卡。
他们刚刚知晓了世界的终极真相,背负着“重织因果”的沉重使命,如同握着一枚可能点燃希望也可能引爆毁灭的火种,行走在危机四伏的灰暗地带。
这条回归“守望者之眼前哨站”的路,注定不会平静。
林默能“感知”到,在更远的、精神力尚不能清晰触及的维度,一些冰冷、充满敌意的“视线”,似乎已经隐约投注过来。
那是“清算之日”的追猎,还是其他觊觎“火种”的势力?
他轻轻吸了口气,左眼空洞下的“火种”微微跳动,传递出一丝温暖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