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前脚刚走,敬妃就因为剧烈的头晕,将刚刚吃下去的药又呕了出来。
“敬妃姐姐!”安陵容急忙撑住了她的手,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怎么又吐了!来人啊!传太医!”
“不必……”敬妃忍着恶心轻轻摆了摆手,“三番两次请太医,传出去,又要被人误会我博同情,说我不安分,惹后宫不宁了。”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生病了请太医本就是天经地义,如何就不安分了!那些人若是想挑刺,就算姐姐安安静静养伤,也能编出闲话来。姐姐何必拿别人的错处为难自己?真要是拖出好歹,才真让某些人称心如意了!”
“我知你心疼我,只是这宫里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替我出头,姐姐记在心里,可往后啊,别再这般刚直。咱们在这深宫里,能护住自己,就已是不易了。她是三阿哥生母,又身在妃位,你何苦招惹她,不值当的。”
“姐姐说的是,臣妾记下了。”安陵容垂眸应着,指尖却微微攥紧,“只是看着姐姐受这委屈,我实在忍不下心。她仗着是三阿哥生母便这般横行,往后指不定还会欺辱谁。”她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随即又化为温顺,“不过姐姐放心,往后我会学着收敛,定不会再给姐姐添麻烦,只是……也断不会让旁人随意拿捏了去。”安陵容说着拿过帕子帮着敬妃擦着嘴角。
“傻孩子,”敬妃抬手轻轻覆在安陵容拿帕子的手上,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有这份心,姐姐就知足了。你有骨气,不愿被人拿捏,是好事,可这宫里刚易折,柔才好藏锋。”她指尖微微用力,语气添了几分郑重,“往后遇事,多想想自己,别总为旁人出头。不过真要有人敢拿捏你,姐姐虽没什么大本事,却也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我知道这宫里姐姐对陵容最好,”安陵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从前我在宫里,总像浮萍似的没个依靠,是姐姐不嫌弃我出身低微,事事提点我、护着我。方才为姐姐出头,本就是陵容该做的,哪怕惹了齐妃不快,也不后悔。”她抬眼望着敬妃,眼神里满是真切的依赖,“往后只要姐姐需要,陵容随时都在。”
“你这孩子,”敬妃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添了几分真切的暖意,“后宫里本就难有真心,能相互照拂着走下去,总比孤身一人强。往后别总把好挂在嘴边,咱们悄悄把日子过稳当,不被人算计,就是最好的了。”
宜修和苏郁一前一后走进景仁宫后殿,宜修上了软榻,苏郁也坐在了另一边。
“敬妃摔伤这事……你怎么看?”宜修看向了苏郁。
“我怎么看?”苏郁不禁冷笑了一声,“娘娘如此聪慧,难不成看不出来?我就不明白了,这么蠢的人,你怎么会留她到现在!你手底下就不能有些聪明人吗!”
“什么事只要一涉及到敬妃,你就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连本宫也要挠两下吗?这事是她自己的主意,本宫也不知晓,你不能又怪本宫吧。”
“她自己的主意?若不是您平日纵着,任由她凭着几分微末恩宠便在宫里张牙舞爪,分不清轻重,怎会闹出这等授人以柄的蠢事!”苏郁生气地狠狠拍了下桌子,“如今敬妃摔伤,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查,查出幕后之人,娘娘要跟着她受牵连;查不出幕后之人,倒显得您心虚;不查,又寒了其他安分人的心!我并不是一涉及到敬妃就炸毛,换做其他人,我也依旧生气,因为那个蠢货现在是在牵连你!”
宜修的目光落在苏郁因动气而泛红的额角,不由得勾了勾唇,“你也不必太担心,本宫在这中宫坐了这些年,哪一日不是在牵连里蹚过来的?齐妃是蠢,可她蠢得明明白白,旁人一眼就能看透,倒比那些藏着掖着,暗地捅刀子的人,少了几分致命的风险。本宫留着她,本就不是图她聪明,不过是借她这副蠢样子,让那些盯着后位的人,先把矛头移开些罢了。”
“可就怕她以为她自己聪明,到时候被别人利用把刀子伸向你。”
“不会的,毕竟三阿哥如今还在本宫手里,她不敢。内务府那边,本宫已经让人去查了,对外只说彻查路径安全,免得再出意外。至于结果……查得清,就处置几个做事不力的下人;查不清,便让这事慢慢冷下去。皇上那边,只要本宫姿态做足,断不会真的怪罪。”宜修轻轻将苏郁的手掌翻过来,温柔地揉了揉,“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手都拍红了。你护着本宫,本宫心里知道,本宫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能被她牵连了。今日厨房新做了芙蓉糕,本来还想让剪秋给你偷偷送去,现在你来了,正好在这用些。剪秋,上茶端点心过来。”
“今日新换的护甲吗?感觉有些不合适。”苏郁看到了宜修手上的护甲轻声问道。
“之前的那套掉了两颗宝石,内务府拿去修了,其他的样式本宫不喜欢,这是往年的旧护甲,有些大。”宜修往手上紧了紧。
“可不是大了些,您抬手时,护甲都要跟着晃了。虽然您是皇后,不需要做什么活计,可是护甲不合适会伤了指甲的。内务府修东西向来慢,等他们,万一受了伤臣妾可是要心疼的。”苏郁说着握住了宜修的手腕,将护甲轻轻拿下,又将自己手上的戴在了她的手上,“先用臣妾的这副吧,等臣妾回了宫,再让人送副新的过来。”
宜修垂眸看着苏郁取下自己指尖晃动的旧护甲,又将那副贴合她指型的护甲轻轻套上,指尖微动,触到冰凉的甲面,眼底漫开几分暖意。
她抬手端详片刻,护甲尺寸恰好,衬得手指愈发纤细,便笑着看向了她,“倒是你细心,这副比内务府那些花里胡哨的合手多了。不过你这急匆匆把自己的护甲给了本宫,回头自己倒要光秃秃地见人了。”
“没关系,保护好娘娘的手最重要。老登天天用国库空虚的理由让你给他省钱,连新护甲都舍不得给。”
宜修压低声音却带着笑意,“慎言!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仔细揪你个大不敬的罪名。”
“怎么如今我叫他老登你不生气了?”
“生气你就不叫了?本宫管不了你,能怎么办?”宜修笑着白了她一眼。
“还能怎么办?自然要纵着我了!”苏郁笑着低头又看向了宜修的手指,“真好看,娘娘的手是这后宫里最好看的手?”
“听你这意思,看了不少嫔妃的手啊!”宜修说着要把手收回。
“没!”苏郁急忙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不用看她们的,我也不屑看她们的,我就是知道,你是最好看的。”
“是手还是人?”
“都是!”苏郁说着将宜修的手背贴到了自己脸上。
宜修被她这亲昵又直白的举动烫得指尖微蜷,却没再抽回手,只垂眸看着苏郁将自己手背贴在脸上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娇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