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瞳孔猛缩,全身青光暴涨,将【青木镇岳】催发到极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即将降临的、无法言说的“道”。
李墨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空洞,平静,倒映不出任何外物。
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剑。这一次,剑身之上依旧没有光芒,没有气势,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则之力,开始弥漫开来,仿佛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而是某种道理的具现。
“此剑,仍名‘无我’。”
他再次刺出了一剑。与对阵秦风时一样,很慢,却又很快。
然而,这一剑的目标,并非林松的身体,也不是他那凝实的护体罡气,甚至不是他功法的某个节点。这一剑,仿佛穿透了表象,直指林松那“绝对防御”这个信念本身。
林松脸色剧变!他感觉不到任何力量的冲击,但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那完美无缺的防御意境,那坚不可摧、与大地浑然一体的信念,正在被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瓦解!
仿佛他坚信不疑的磐石,在对方这一剑面前,从定义上就被动摇了,变得不再绝对!
“青木扎根,万古不移!我心磐石!”林松发出不甘的怒吼,疯狂催动灵力,青光炽盛到极点,试图以更坚定的意志稳住那正在从内部崩塌的防御信念。他的七窍再次渗出鲜血,这是力量碰撞的反噬。
但无我之剑,斩的不是形,而是支撑其存在的根基!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响起。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林松周身那凝实无比、之前任凭万千剑击都岿然不动的青色罡气,此刻却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坚冰,毫无征兆地开始出现裂痕,随即迅速蔓延、消融、瓦解!
他脚下那与大地紧密相连、提供着无穷后援的磅礴气息,也被这一剑无形中斩断!
“噗——!”
防御被破去,功法瞬间反噬,林松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周身青光如同风中残烛般骤然熄灭,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和精神,踉跄着连连后退,最终再也无法支撑,单膝重重跪地,用双手勉强撑住身体才没有完全倒下。
他剧烈地喘息着,抬起头,看着前方依旧持剑而立、脸色苍白如纸的李墨,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茫然,以及一丝明悟。
他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不足,不是输在技巧不精,甚至不是输在意志不坚,而是输在了对自身的理解上。李墨的剑,做到了。
李墨的情况同样不妙,连续两次在短时间内施展耗费心神的无我之剑,对他的精神和身体都是巨大的负担。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有些握不稳剑柄,但他依旧强撑着,缓缓收剑入鞘。
他看着艰难支撑的林松,声音带着疲惫却无比真诚:“林松兄,承让。你的防御,是我平生所见最强。若非侥幸窥得此剑一丝真意,我破不了。”
林松闻言,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站起身,虽然身形摇晃,却努力挺直了腰杆。他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虽然落败,眼中却并无太多沮丧,反而有种豁然开朗、打破樊笼的感觉。
他朝着李墨,深深一躬,声音沙哑却坚定:“社长剑道让林松……今日方知天外有天!此战,败得其所,让我看到了前路何在!多谢社长指点!”
他心服口服,甚至心怀感激。这一败,打破了他长久以来对绝对防御的执着,为他打开了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
全场在经历了极致的寂静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大演武场,直冲云霄!
“总冠军!李墨社长是总冠军!”
“无念剑道!这就是无念剑道吗?太可怕了!”
“林松部长虽败犹荣!他的防御同样震撼人心!”
总裁判激动地跃上擂台,声音因兴奋而有些颤抖,他高高举起李墨的手,向全场宣告:“我宣布!江南武大本年度校内选拔赛,总冠军是——李墨!”
金色的阳光仿佛格外眷顾地洒落在李墨身上,为他那苍白的脸色镀上了一层荣耀的光辉。他站在擂台中央,虽然疲惫,但身姿依旧挺拔,接受着所有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注视。
江南武大这一代学生中的最强者,凭借其无念剑道,登顶巅峰!
随着总决赛的落幕,本次选拔赛的最终排名也彻底尘埃落定:
冠军:李墨
亚军:林松
季军:秦风
第四至第十名:苏晓、墨尘、冷月、顾云、叶琳、石猛、裴浪
颁奖典礼在万众瞩目下举行。
李墨站在最高的冠军领奖台上,从校长手中接过了象征江南武大学生最高荣誉的首席徽章和冠军奖励。金色的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他苍白却坚毅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他微微颔首,向校长和台下欢呼的师生致意,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施展无我之剑后的疲惫与空洞。
林松站在亚军的位置上,他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不稳,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中没有了赛前的沉凝厚重,反而多了一份锐利和思索。
季军秦风则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偶尔看向李墨和林松的目光中,带着强烈的战意和不甘,显然,这次失利并未让他气馁,反而激发了他更强的斗志。
苏晓、墨尘等位列前十的学员依次上台领奖,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自豪。他们知道,这份荣誉不仅仅是个人实力的证明,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代表江南武大,征战全国!
夜幕降临,江南武大并未因选拔赛的结束而彻底沉寂。
校园论坛、各大学生社团内部,乃至宿舍卧谈会,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白天那场惊天动地的总决赛。李墨的名字与无我之剑一起,被蒙上了一层传奇色彩,而林松那表现,也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武道社静修室。
李墨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
他尝试引导体内灵力按照基础心法循环,但经脉中却传来阵阵针刺般的剧痛,仿佛被细微的剑气撕裂过。更难受的是精神上的疲惫和混乱,就像连续熬了几个通宵,脑子里一团浆糊,却又无法真正入睡。
“咳……”他又忍不住咳了一声,感觉胸口发闷。那种施展无我后的空虚感再次袭来,仿佛身体被掏空,连带着对周围世界的感知都变得有些模糊和不真实。
“这样下去不行……”李墨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眉头紧锁。
他想起面对林松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时,自己几乎是凭借本能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才再次撬动了那危险的力量。
“全国大赛上,对手不会给我慢慢恢复的时间。必须找到办法。”
他不再强行去回忆那玄奥的出剑感觉,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基础的呼吸和灵力引导上,一点一点,如同蜗牛爬行般,修复着身体的创伤,安抚着躁动的心神。这个过程枯燥而痛苦,但他眼神中的坚定未曾减少分毫。
医疗部,特护病房。
林松泡在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绿色治疗液中,温暖的药力丝丝渗入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脏,带来麻痒的修复感。与李墨的精神萎靡不同,他虽然身体虚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林同学,感觉怎么样?”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疗部老师走进来,检查着旁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内脏震荡,多处经脉受损,灵力透支……你小子,真是拼啊。”
林松咧了咧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但还是说道:“老师,我还顶得住。而且……感觉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他是真的感觉清醒。李墨那一剑,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捅破了他一直固守的某个壳子。以前,他认为只要防御足够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但现在,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走偏了。
“老师,你说……一棵树,如果只知道把根往深处扎,把树干长得粗壮,却不懂得在风雨中摇曳卸力,不懂得让枝叶舒展吸收阳光,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笨?”林松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医疗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想到你挨了顿打,还打出哲学感悟来了?不过你说得没错,自然界里,能经历风雨存活下来的,往往不是最硬的,而是最懂得适应的。我们人体的自我修复,其实也是一种动态平衡的过程嘛。”
林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闭上眼睛,不再刻意去凝聚那厚重如山的罡气,而是尝试引导体内残存的青木灵力,像溪流一样在经脉中缓缓流淌,滋养着受伤的地方。
他惊讶地发现,这样做的恢复效果,似乎比强行凝聚防御时更好一些。
“也许……我的路,不该只是一堵墙。”
林松握了握拳头,感受着那丝微弱却带着生机的灵力,“或许,我可以成为一片森林?有扎根大地的沉稳,也有随风而动的韧性,或许还能孕育反击的力量?”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热,对未来的修炼之路充满了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