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觉得这舍利子如何?”李夫人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周颂宜谨慎应答:“确是不同凡响。只是不知,这舍利子与寺中的医术有何关联?”
李夫人压低声音:“据说在这舍利子前诚心祈祷,再求得寺中秘传医书,药到病除的奇事数不胜数。
我娘家嫂嫂多年不孕,在此祈福求医后,不出三月便有了身孕。”
周颂宜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果真如此神奇?”
“可不是嘛。”李夫人满脸虔诚,“待会儿求得医书,周小姐便知其中奥妙。”
回到禅房,萧瑜已命小沙弥取来两本医书。
书页泛黄,装帧古朴,封面题着《宝相医典》四字。
“此医典乃本寺不传之秘,还望二位妥善保管,勿要外传。”萧瑜神色肃穆。
周颂宜双手接过,略一翻看,心中疑云更甚。
书中记载的不过是些寻常药方,并无特别之处。
如此普通的医书,怎会有那般神奇疗效?
辞别萧瑜,周颂宜随着李夫人走出院落。
临别前,她借口更衣,悄悄绕到偏殿后方,想再探究竟。
偏殿后墙有一扇小窗,她借着腊梅树的遮掩,悄悄向内望去。
只见殿内香客已散,唯有两个僧人在收拾香炉。
其中一人竟从怀中取出一颗与方才所见极为相似的舍利子,替换了木棺中的那颗。
周颂宜心中一震,险些惊呼出声。
原来这所谓的圣物,竟是可以随意替换的寻常结石。
她强压心中惊骇,悄悄退后,却不慎踩断一根枯枝。
“什么人?”殿内僧人厉声喝道。
周颂宜急忙躲入树后,屏住呼吸。
脚步声渐近,她心跳如擂鼓。
“许是野猫吧。”另一僧人道,“快些换好,住持还要用它接待下批香客。”
待僧人离去,周颂宜方敢喘息。
她心中已明。
这宝相寺分明是在用假舍利子欺骗香客,可他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单为香火钱,似乎不必如此复杂。
返回前殿与家人会合时,周颂宜心事重重。
褚景彦敏锐地察觉她的异样,低声询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周颂宜轻轻摇头,眼下人多口杂,不便多言。
回程马车中,周颂宜一直沉默不语。她反复思量今日所见。
可以替换的舍利子、平平无奇的医书、训练有素的护卫、神秘的二王爷...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巨大的谜团。
是夜,周府书房。
烛火摇曳,周颂宜将日间所见娓娓道来。
周正谦与褚景彦听后,皆面露惊色。
“你确定那是肾结石?”周正谦难以置信。
“女儿看过正经医书,绝不会认错。”周颂宜肯定道,“而且,我亲眼看见僧人替换了舍利子。”
褚景彦沉吟道:“若真如此,宝相寺必有所图。只是不知,这与二王爷出家有何关联。”
周正谦神色凝重:“二王爷出家之事,本就蹊跷。
当年他深得先帝喜爱,朝中大半大臣都属意于他,若非那场变故...”
“什么变故?”周颂宜追问。
周正谦压低声音:“先帝驾崩前三个月,二王爷的势力突然土崩瓦解。
先是户部尚书被查出贪腐,接着兵部侍郎涉嫌通敌,这些人都是二王爷的心腹。
更蹊跷的是,二王妃在此时恰好突发恶疾去世。”
周颂宜与褚景彦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怀疑。
“父亲可知道,二王妃得的是什么病?”周颂宜问。
周正谦摇头:“宫中对此讳莫如深。只说是突发恶疾,一夜之间就没了。”
周颂宜心中疑团越来越大。
一个王妃,怎会突发恶疾而无人知晓病因?这与宝相寺的神秘医术是否有关联?
接下来的几日,周颂宜借口研究医书,闭门不出。
她仔细翻阅那本《宝相医典》,发现书中虽多是普通药方,但有几页的墨迹明显较新,似是后来添上去的。
更让她起疑的是,书中多次提到一味名为赤霞草的药材,声称此药有奇效。
可她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这味药。
“赤霞草...”周颂宜喃喃自语,决定去查查医典古籍。
在多家书阁翻找整日后,她终于在一本前朝医书中找到了关于赤霞草的记载。
这一看,令她毛骨悚然。
赤霞草,生于极阴之地,有迷魂之效。
用量得当可镇痛安神,过量则致幻癫狂,长期服用更会损伤心智,令人如行尸走肉。
周颂宜猛然想起,李夫人曾说过,她娘家嫂嫂服药后性情大变,整日精神恍惚。
当时只当是孕中不适,如今想来,恐怕是赤霞草之祸。
她立刻去找褚景彦,将发现告知。
“你的意思是,宝相寺借医书之名,让香客服用含赤霞草的药物?”褚景彦神色凝重。
“不止如此。”周颂宜道,“我怀疑他们借此控制朝臣家眷,进而操纵朝政!”
褚景彦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二王爷出家恐怕别有隐情。”
“我要再见李夫人一面。”周颂宜下定决心,“必须提醒她停用那些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