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想是宏伟的,但现实是骨感的。要建立张南竹口中那个集才艺、商贸、情报于一体的百花阁,首先需要一块足够大、足够好的地盘,以及一笔庞大的启动资金。单靠百花绣坊这点微薄收入和张南竹手头剩下的灵石,无疑是痴人说梦。
“所以,钱从哪里来?地又在哪里?”张百花从激动的憧憬中冷静下来,提出了最实际的问题。那几个小女孩也眼巴巴地看着张南竹,她们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做大事需要很多很多钱。
张南竹嘿嘿一笑,露出那种让黑皇都觉得“有人要倒霉了”的表情:“这还不简单?云梦城的经验告诉我们,这世上,从来不缺为富不仁、屁股底下不干净的家伙。咱们这叫……劫富济贫,替天行道,顺便为百花阁的伟大事业筹措点经费。”
黑皇立刻举蹄赞成:“这个驴大爷我在行!找肥羊我最拿手!隔着三条街我都能闻出谁家钱多烧得慌!”
张南竹的计划简单直接,充满了老六风格。他让黑皇利用它在市井底层动物中的“影响力”(主要是靠拳头和零食收买),再结合百花和女孩们平时听到的零碎信息,很快就锁定了青溪镇及周边几个目标。
第一个是镇上的米商钱老爷,外号“钱扒皮”。囤积居奇,克扣斤两,大灾之年更是趁机抬高米价,镇上百姓对他怨声载道。据说他还和附近山贼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
这天晚上,钱老爷正在自家库房里美滋滋的清点着新收上来的佃租,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凄凄切切的女子哭声,时远时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谁?谁在外面装神弄鬼?”钱老爷壮着胆子吼道。
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库房里的油灯“噗”地一声灭了。黑暗中,钱老爷感觉一股阴风刮过脖颈,然后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女子虚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舌头伸得老长,声音幽怨:“钱老爷……还我命来……你克扣的粮食里掺了沙子……我娘就是吃了你家的霉米才……”
钱老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磕头:“鬼娘娘饶命!饶命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捐!我捐钱修桥铺路!我开粥棚!”
第二天,惊魂未定的钱老爷就派人给镇上的善堂送去了一大笔钱,对外只说是积德行善。而张南竹的储物袋里,则多了几张不记名的钱庄金票。
第二个目标是邻镇一个姓孙的丝绸商人,专做以次充好的买卖,还喜欢放印子钱,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张南竹没扮鬼,他换了个路子。他打听到这孙商人极其迷信,尤其害怕自己做的亏心事影响子孙气运。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夜,孙商人供奉的祖宗牌位前,香炉里的香灰无风自动,组成了几个大字:“损阴德,绝后嗣”。
同时,他家里养的那几只画眉鸟,突然齐声开口,反复念叨:“假货!印子钱!断子绝孙!”
孙商人吓得差点当场去世,连夜请了十几个和尚道士做法事,然后主动找到几个被他坑害过的人家,加倍赔偿,并“自愿”捐献了大半家财以求心安。这笔捐献,自然也大部分流入了张南竹的腰包。
第三个是个更黑的,是百里外一个矿区的小头目,手上据说有几条矿工的人命。对付这种人,张南竹手段更直接。他让黑皇偷偷往那头目卧室里扔了几块刻着诡异符文、散发着淡淡死气的矿石,然后伪装成路过的高人,直接找上门。
“阁下印堂发黑,周身怨气缠绕,恐有血光之灾,祸及家人啊。”张南竹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语气森然。
那头目本就心虚,看到卧室里莫名出现的诅咒矿石,再被张南竹身上刻意散发的一丝煞气一冲,当场就腿软了,哭着求仙长救命。
张南竹“勉为其难”地替他化解了灾厄,代价是他拿出了多年搜刮的不义之财,作为积功德之用。
如此这般,张南竹凭借神出鬼没的手段和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拿捏,短短十几天内,就将几个目标“说服”(忽悠加小小威胁)得服服帖帖,筹集到了远超预期的巨额资金。整个过程兵不血刃,深藏功与名,连黑皇都感叹:“小弟,你这套路,比拦路打劫文明多了,就是有点费演技。”
资金到位,接下来就是选址。
张百花和女孩们早就看中了镇外不远处,一处依山傍水、环境清幽,但因为原主人家道中落而闲置多年的雅致园林——沁芳园。这园子占地颇广,内有亭台楼阁,水榭回廊,稍加改造,非常适合作为百花阁的初期基地。
张南竹去看过,也十分满意。他直接找到负责处理此园出售事宜的牙人,表示要全款买下。
那牙人见张南竹年轻,衣着普通,本想拿捏一下价格,但张南竹直接拍出一沓厚厚的金票,晃得牙人眼花缭乱,态度立刻变得无比恭敬。
交易过程很顺利。原主人似乎急于脱手,价格也算公道。但当张南竹在房契上按下手印时,那牙人递过来一份额外的文书,说是原主人特意要求买方签署的。
文书内容倒不复杂,主要是声明买方知晓该园林乃“故翰林院编修苏公之旧宅”,购得后需妥善维护,不得随意拆改主体结构,以示对前主人的尊重。
“故翰林院编修?”张南竹挑了挑眉,没太在意。一个已经去世的闲职文官而已,估计是读书人的穷讲究。他随手签了字,拿到了地契和钥匙。
看着手中象征着沁芳园归属的地契,张百花和女孩们都激动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百花阁在此生根发芽的景象。
然而,无论是张南竹还是张百花都不知道的是,在那牙行背后,一个负责记录的小厮,悄悄将张南竹这个名字和这笔交易,记录在了一份特殊的册子上。册子的封面,印着一个不起眼的形似梅花的暗记。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某座深宅大院里,一份关于“青溪镇沁芳园易主,买家张南竹”的简短讯息,被悄然送入书房。
书案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拿起纸条看了看,手指在张南竹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随即将其投入了旁边的火盆。
火光跳跃,映照出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
“张南竹……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