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探索者号”调整航向,朝着鄂霍次克海那片被称为“雾渊”的诡异海域驶去。船员们刚刚经历了北极的惊险,还未完全放松,又不得不投入新的未知任务。
随着船只接近目标海域,环境开始变得异常。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铅灰色,阳光难以穿透厚重的云层。海面上的浮冰越来越多,形状怪诞,有些内部隐约透着不自然的微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前方那片几乎凝滞不动的、笼罩海天的乳白色浓雾,边界清晰得如同墙壁,内部翻涌着,仿佛有生命。
“能量读数异常,”“地磁”看着仪器,“雾墙内部,寒性能量指数远超正常极地水平,并且……存在高频波动,类似……某种共鸣或呼唤。同时,检测到间歇性的、微弱的生物污染信号,特征与‘深红之眼’吻合,但似乎被压制或困住了。”
“准备进入,保持最高警戒。所有人员佩戴精神过滤器和全封闭防护。”“铁盾”命令道。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片海域给他的感觉,比北极“观测站”更加……悲伤和不安。
“深蓝探索者号”开启强光灯和能量护盾,缓缓驶入浓雾。能见度瞬间降至不足五十米,船上的电子设备受到严重干扰,发出刺耳的杂音。温度急剧下降,船体表面迅速凝结起厚厚的、带着浅蓝色荧光的冰霜。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空灵、悲伤、仿佛由无数女声混合而成的歌声,开始隐隐约约地从浓雾深处传来,直接作用于人的意识,勾起内心深处的哀伤与无力感。
“加强精神屏蔽!这不是普通的声音!”苏晚晴(她坚持随船进行实地生物异常研究)提醒道。
船只艰难地在浮冰缝隙中穿行。突然,声呐显示前方出现巨大障碍物。强光灯穿透迷雾,照出了一座……移动的冰山?不,是数座巨大的、形态相对规则的冰山,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在浓雾中无声地漂移、聚拢。冰山内部,确实有幽蓝色的光芒脉动,光芒的节奏似乎与那悲伤的歌声同步。
“看那里!”一名了望员指向冰山群中央。
在几座冰山的环绕下,一片相对开阔的、未被完全冰封的海面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建筑?那是一座风格极其古老、仿佛由整块蓝白色冰晶雕琢而成的尖塔状结构,半截露出海面,表面布满了精美的、流动着微光的符文。尖塔顶端,有一颗巨大的、如同冰蓝宝石般的晶体,正随着歌声明暗闪烁。
而在尖塔基座周围的海面上,漂浮着大片大片暗红色的、仿佛腐烂血肉与菌毯混合的污染物,正不断试图蔓延、侵蚀尖塔,却被尖塔散发的蓝光阻挡、冻结、粉碎。同时,也有更多的暗红物质从深海或浓雾其他方向补充过来。双方形成了僵持的污染与净化前线。
那些失踪船只的残骸,零星地散布在冰山之间或污染物边缘,有些已被冰封,有些则被暗红物质包裹、消化。
“一座‘永恒’侧的古老建筑?正在被‘深红’攻击?”“铁盾”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星图并未标注这里有这样的建筑!
“歌声和冰山的移动,似乎是在保护那座尖塔,”“山魈”分析,“冰山在阻挡污染物靠近的主要路径,歌声则是范围性的精神干扰,同时可能也在维持尖塔的能量场。”
就在这时,似乎是察觉到了“深蓝探索者号”的闯入,那悲伤的歌声旋律陡然一变,变得更加高亢、急促,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同时,几座最近的冰山改变了漂移方向,缓缓朝着破冰船合围而来!冰山内部蓝光骤亮,散发出凛冽的敌意。
“我们被当成敌人了!”“铁盾”立刻下令,“减速!后退!不要做出任何攻击姿态!尝试用我们携带的、来自南极核心的微弱共鸣信号进行沟通!”
技术员迅速调整设备,发射出经过处理的、带有林烨气息和龙组友好意图的微弱能量波动。
歌声停顿了一下,冰山的合围之势也略微一滞。但敌意并未完全消失。
突然,那片暗红污染物似乎抓住了这个机会,猛地分出一股巨大的、如同触手般的粘稠物质,绕过冰山的阻挡,从侧后方迅猛地扑向“深蓝探索者号”!与此同时,尖塔的蓝光似乎因为分心而减弱了一瞬,导致正面的污染物压力大增。
“深红之眼”在趁机发动袭击!它似乎想把这艘闯入的“变量”船只也拖入战局,或者干脆污染掉!
“开火!拦截那条触手!”“铁盾”怒吼。
船上的近防炮和定向能武器立刻开火,炽热的弹幕和能量束轰击在暗红触手上,炸开大团粘液和焦臭的黑烟。但触手极其坚韧,受损部分快速再生,速度不减!
“启动‘净化信标’!最大功率!”苏晚晴喊道。
船身多处亮起柔和的白色光芒,形成一层“安宁”力场。暗红触手接触到力场,前端增殖的速度明显放缓,表面的活性降低,但庞大的质量和冲击力依然可怕!
眼看触手就要击中船体,那悲伤的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目标明确地笼罩了那条触手!同时,一座较小的冰山猛地加速,狠狠撞在触手中段!
“轰隆!!!”
冰山碎裂,触手也被撞得扭曲断裂,后半截瘫软下去,前半截则被歌声和“净化信标”力场双重削弱,最终被船上的火力彻底击碎。
危机暂时解除。尖塔的蓝光重新稳定,似乎意识到了这艘船并非“深红”同伙。歌声的敌意减弱了许多,但警惕仍在。
“铁盾”抓住机会,再次加强友好信号的发送,并附加了简单的意念图像:展示龙组标志、南极冰晶核心的影像、以及与“暗影”、“深红”战斗的画面。
漫长的几分钟等待后,那空灵的歌声再次变化,变得柔和了一些,仿佛在询问。紧接着,一段更加清晰、但依旧充满悲伤的意念信息,伴随着歌声的旋律,传入船上灵感较高的人员(包括苏晚晴和“铁盾”)脑海中:
【哀伤……守护者……‘聆涛之塔’……最后的歌声……】
【‘腐宴’(指深红之眼)的污秽……侵蚀了沉睡的‘姐妹’(可能指其他类似建筑或节点)……试图污染‘海渊之脉’(可能指地球水脉或某种深海能量网络)……】
【塔的力量……在漫长的守望中流逝……‘腐宴’的潮汐……却不断增强……】
【陌生的‘变量’……你们带着一丝……熟悉的‘寒渊’气息……但太过微弱……你们……为何而来?】
信息中蕴含着巨大的疲惫、孤独与即将力竭的绝望。
“铁盾”和苏晚晴迅速交流,由苏晚晴(她的意念沟通相对柔和)尝试回应:
【我们是‘龙组’,现实侧的守护者。我们与‘寒渊’的共鸣者并肩作战,对抗‘腐宴’和‘寂灭’(暗影)。我们意外发现此地的异常,特来探查。我们愿意提供帮助,如果可能。】
歌声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评估。随后,信息传来,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
【帮助……欢迎……但‘腐宴’在此地的侵蚀已深……其根源藏于深海裂隙,与‘姐妹’的残骸纠缠……塔的力量已不足以净化根源……】
【若你们……真有与‘寒渊’共鸣之力……或许……能协助稳定塔的核心,争取时间……让歌声……引导残余的‘洋流’(可能指自然能量或净化之力)……冲击一次根源……这是……最后的机会……】
【但警告……深海之下……‘腐宴’的扭曲更加可怖……接近‘姐妹’残骸……需承受其死亡时的疯狂与污染……风险……巨大。】
一个选择摆在面前:介入这场“永恒”侧遗迹与“深红”污染之间的古老战斗,深入危险莫测的深海,协助这座名为“聆涛之塔”的古老存在,进行可能是一次性的、风险极高的净化行动。
“铁盾”看向苏晚晴和其他队员。从星图看,这个节点如果完全被“深红”污染,可能会影响大片海域甚至全球水脉能量。而帮助“聆涛之塔”,或许能获得一个潜在的盟友(或至少是信息源),并削弱“深红”的一个据点。
“我们愿意尝试协助。”“铁盾”做出了决定,通过苏晚晴传递了肯定的意念,“请指引我们,该如何稳定塔的核心。”
【感激……】 歌声中那无尽的悲伤,似乎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流。
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冰蓝色光路,从尖塔顶端射出,穿透浓雾,指引向塔基某个特定的入口。
同时,关于塔核心稳定仪式的简要信息(一种需要纯净水属性或寒冰属性能量引导的共鸣仪式)以及深海“姐妹”残骸的大致方位和危险特征,被传递过来。
“深蓝探索者号”调整位置,派出由“铁盾”、“山魈”、苏晚晴以及两名擅长水下作业和精神防御的队员组成的潜水小队,携带特制装备和仪式所需材料,沿着光路指引,进入“聆涛之塔”。而其余队员和船只,则在外围保持警戒,准备应对可能来自“深红”污染物的反扑。
塔内是另一个世界,充满了流动的冰晶光辉和永恒的低语歌声。小队在塔灵(那歌声的源头,一个近乎消散的古老意识)的指引下,找到了位于塔心的、一颗已经出现细微裂纹的冰蓝水晶。苏晚晴凭借着对生命能量的理解和从林烨那里感知到的“寒渊”韵律,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仪式,稳定水晶的能量波动。过程惊险,塔内残留的防御机制和“深红”污染的残余气息不时干扰,但在小队通力合作下,仪式最终成功。塔身光芒一振,歌声变得清晰有力了许多。
【核心稳定……谢谢你们……现在……我将引导‘洋流’……请你们的船只……做好接应和防护准备……冲击之后……无论成败……此地将发生剧烈变化……】
小队迅速撤离回船。
紧接着,所有人听到了那歌声猛然拔高到前所未有的强度,空灵悲伤化为了决绝的咏叹!整个“雾渊”海域的冰山开始剧烈移动、对撞、崩解!海面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浓雾被无形的力量搅动!
“聆涛之塔”顶端的宝石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蓝光,一道粗大的光柱直冲云霄,然后化作无数道细密的光流,如同脉络般注入周围的海水、冰山、甚至空气!
下一秒,浩瀚的、仿佛整个海洋意志苏醒般的磅礴能量,从四面八方被歌声引导、汇聚,形成一股无形的、纯净而狂暴的“洋流”,朝着星图标注的、深海“姐妹”残骸所在的裂隙位置,狠狠冲击而去!
“深蓝探索者号”在“铁盾”指挥下,全力开启所有护盾和稳定装置,对抗着随之而来的超级巨浪、能量乱流和冰山碎片的冲击。
深海之下,无法目睹的激烈净化正在发生。隐约间,似乎有某种庞大、扭曲、充满不甘的尖啸从海底传来,又迅速被奔腾的“洋流”与悲壮的歌声淹没。
持续了约十分钟的恐怖能量宣泄后,一切骤然平息。
浓雾开始快速消散。
“聆涛之塔”的光芒黯淡下去,塔身出现了更多裂痕,仿佛随时会崩塌。但那悲伤的歌声,却变得平静、安宁,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海面上,大片的暗红污染物消失无踪,海水恢复了冰冷的深蓝,只是漂浮着更多细碎的冰晶和被净化后留下的灰烬。
那座尖塔,在最后一道悠长的余音中,缓缓沉入海中,只留下一圈逐渐平息的涟漪。
“它……消失了?”一名队员喃喃道。
苏晚晴眼中含着泪水,她感受到了塔灵最后的意念:
【使命完成……污染根源……已重创……‘洋流’将驱散残余污秽……‘姐妹’……安息……我也……该沉睡了……或许……不再醒来……】
【陌生的朋友们……谢谢……愿‘寒渊’眷顾你们……前方的路……更加艰难……小心……‘永恒’的……‘冰镜’……】
“冰镜”?又一个陌生的词汇。
“深蓝探索者号”所在的海域恢复了“正常”,只是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悲伤和净化后的冰冷气息。星图上,那个淡蓝色节点的状态从未知变成了“沉寂\/受损”,而“欢宴”侧的污染信号彻底消失。
他们帮助了一个古老的守护意识,净化了一处严重的“深红”污染点。但也目睹了一个可能延续了千万年的守望的终结,并听到了新的谜语。
返航途中,气氛复杂。有胜利的欣慰,也有对消逝者的哀悼,更有对“冰镜”和未来之路的深深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