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霂发现自己的生活轨迹几乎与沈星辞完全重合。
他的课表，沈星辞记得比他自己还清楚。
他常去的几个写生角落，沈星辞总能“偶遇”。
甚至连他画画时喜欢听的冷门后摇歌单，沈星辞的车载音响里也存了一份。
这种无孔不入的渗透，并未让他感到窒息，反而滋生了一种奇异的安心。
他像一株习惯了阴生环境的植物，骤然被移栽到阳光充沛的温室，起初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沉醉于那份暖融，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清冷孤寂中。
他开始在沈星辞晚归时，无意识地看向门口。
会在沈星辞给他带甜品时，眼底闪过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光。
甚至会在沈星辞靠近时，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不再是僵硬的抗拒，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留意的迎合。
周五晚上，沈星辞所在的篮球队赢了半决赛，队员们起哄要去聚餐庆祝。
沈星辞本想推辞，却被林清霂难得主动地催促：“你去吧。”
他看得出林清霂是真心让他去，便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尽快回来。锁好门，除了我，谁敲都别开。”
林清霂点了点头。
沈星辞离开后，宿舍里一下子空荡起来，林清霂对着画板，却有些心神不宁。
调色盘上的颜色仿佛都失去了光彩，耳边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属于夏末夜晚的喧嚣。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习惯这种独处。
他放下画笔，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点开和沈星辞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信息还是沈星辞出门前发的：【走了。】
他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发，将手机丢到一边，拿起沈星辞常看的那本医学杂志，胡乱地翻着。
上面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他看不懂，却能闻到书页间残留的，属于沈星辞的淡淡墨香和消毒水味道。
他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杂志上，像一只守着主人气味等待归巢的小动物。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林清霂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琉璃色的眸子在灯光下亮得惊人。
门被推开，沈星辞带着一身微凉的夜气和淡淡的酒气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还算清醒，但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眼尾泛着一点红，走路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些许。
“还没睡？”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哑，带着酒后的慵懒磁性。
林清霂看着他，摇了摇头。
沈星辞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没有立刻走过来，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一寸寸地扫过林清霂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某种深藏的滚烫情绪。
林清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
他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酒气，并不难闻，混合着沈星辞本身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信号。
“喝酒了？”他轻声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嗯，喝了一点。”沈星辞勾了勾唇角，终于迈步朝他走来。
他在林清霂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再次将他完全笼罩，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变得更加浓烈，几乎将林清霂包裹。
“在等我？”沈星辞低头，靠得很近，呼吸几乎拂在林清霂的睫毛上。
林清霂的心脏猛地一跳，想要否认，却在对方那深邃得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目光中，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只能微微偏开头，露出泛着粉色的耳廓和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这个无声的动作，像是某种默许。
沈星辞伸出手，没有像往常一样揉他的头发，而是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抬起了林清霂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与自己对视。
指尖的凉意与皮肤下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
林清霂浑身一颤，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没有挣扎。
他只是看着沈星辞，看着对方眼中那个无所适从的自己。
“林清霂，”沈星辞叫他的全名，声音低哑得近乎蛊惑，“我现在不太清醒。”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清霂下巴上那块细腻的皮肤。
“所以，”他缓缓凑近，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鼻尖几乎相触，“我可以做点……平时不敢做的事吗？”
林清霂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看着沈星辞近在咫尺的唇，那平日里总是紧抿着的线条，此刻在酒精和欲望的渲染下，变得异常柔软而性感。
他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两人相触的那一小片皮肤，和那越来越近的危险而诱人的气息上。
他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是一种无声的许可。
沈星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吻上去。
而是在最后关头，偏移了方向，将那个滚烫的吻，轻轻印在了林清霂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林清霂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错愕。
沈星辞已经直起身，松开了钳制他下巴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想驱散酒意，也像是在平复自己同样紊乱的气息。
“抱歉，”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几分清明，“吓到你了。”
他转身，拿起睡衣，走向浴室。“很晚了，快去睡。”
直到浴室的门关上，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林清霂才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般，缓缓滑坐在椅子上。
他抬手，轻轻触碰着自己刚刚被吻过的额头。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灼热的触感，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
没有吻在唇上，却比任何亲吻都更具侵略性。
那是一个标记。
林清霂将发烫的脸埋进膝盖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心跳快得失去了节奏，胸腔里充斥着一种陌生的、酸胀的、却又带着隐秘欢愉的情绪。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彻底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