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下午训练刚结束，宋稚霖正弯腰系鞋带，白色的运动鞋鞋带缠成个漂亮的蝴蝶结，就见隔壁训练场的林薇薇抱着瓶冰镇能量饮料走过来。
她的发尾烫成漂亮的大波浪，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径直停在沈星辞面前，身上的香水味很浓，甜得有些呛人。
“沈先生，刚才看你指导宋少爷练剑，那招‘流星斩’的能量控制太精妙了。”
她把印着卡通图案的饮料递过去，指甲涂着亮晶晶的粉色指甲油，声音甜得发腻。
“我爸说下周城西的恶兽围剿战想请你帮忙辅助，他的卡是A级防御型，正好缺个强力输出，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沈星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宋稚霖已经“噌”地站起来，膝盖撞到身后的剑架发出“哐当”一声，手里的木剑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闷响，震得地面的灰尘都跳了跳。
“他没空！”
林薇薇愣了愣，长睫颤了颤，随即掩着嘴笑起来，眼底却划过一丝不屑：“宋少爷说笑了，沈先生是SSR卡，按理说召唤者之间互相协助是常例……”
“他是我的卡牌！”
宋稚霖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胸腔里的火气直往上涌。
“卡牌法则规定必须服从主人指令，我说他没空就没空！”
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僵住，训练场上的风都停了。
林薇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攥着饮料瓶的手指泛白，指节都捏得突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宋稚霖一眼，转身快步走了，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噔噔”的声响，像在发泄不满。
训练场上只剩他们两人，宋稚霖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声撞得耳膜发疼，刚才那股莫名的火还在胸腔里烧，烧得他指尖发麻，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沈星辞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不是哭，是气的，眼底像燃着两簇小火苗，忽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这么大火气？是刚才练剑太卖力，把力气都用在这了？”
“我没有！”
宋稚霖梗着脖子，下巴抬得老高，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胸前的衣襟，“她凭什么来请你？不知道卡牌只能跟着主人行动吗？防御型卡不够就去雇别人，少打我的人主意！”
“嗯，”沈星辞走近一步，带着卡牌特有的清冽气息，指尖在他发烫的耳垂上轻轻碰了下，“所以我没答应，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这一碰让宋稚霖浑身一麻，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猛地抬头，撞进沈星辞带着笑意的眼底，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皱着眉，抿着嘴，脸颊通红。
“你……”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忽然说不出话来，刚才那股火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下去，只剩下心虚的发烫。
刚才看到林薇薇对沈星辞笑的时候，心里像被塞进团滚烫的棉絮，又闷又堵，恨不得冲上去把那瓶饮料扔到地上，再把沈星辞拉到自己身后。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以前看别人巴结二哥的SS级卡时，他从来没这么激动过，甚至还会帮着搭话。
沈星辞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从愤怒到茫然，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忽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穿过柔软的发丝：“吃醋了？”
“谁吃醋了！”
宋稚霖猛地后退半步，脚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兵器架，木剑噼里啪啦掉下来好几把，砸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声响。
他手忙脚乱地去扶，指尖却被粗糙的剑柄硌得生疼，冒出几个红印子。
沈星辞弯腰帮他捡剑，黑色的衣摆扫过地面，发顶几乎碰到他的额头，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声音低沉：“林薇薇的父亲是b级召唤者，就算我去辅助，能量输出也得经过你的精神力授权才能生效，你忘了卡牌法则第三章第七条？”
宋稚霖的动作顿住，指尖悬在半空。
他当然知道，只是刚才看到林薇薇看向沈星辞的眼神——那种带着崇拜和占有欲的眼神，让他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原来这不是朋友间的护短。
原来看到别人觊觎沈星辞时，那种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的冲动，那种怕他被抢走的恐慌，根本不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该有的情绪。
就像怕自己珍藏的东西被别人分走，连空气里的甜味都要被分走，变得不纯粹。
“我……”
宋稚霖的声音有点发颤，低头看着满地的木剑，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不是难过，是心里太乱了，“我不是故意凶她的，只是……”
“我知道。”
沈星辞把最后一把剑放回架子，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转身时顺手帮他拂去肩上的灰尘，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战栗，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回去吧，晚饭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用的是你喜欢的肋排，炖得脱骨。”
回去的路上，宋稚霖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脚步有点乱，心里酸的、甜的、辣的混在一起，搅得他不得安宁。
原来那些看到沈星辞和别人说话时的不爽，那些夜里偷偷往他身边滚的睡姿，把腿架在他肚子上还不自知，那些想永远独占他时间的念头，全都是因为——
他不想只做并肩作战的朋友。
他想做那个能让沈星辞眼里只映着自己的人，想做那个能名正言顺把他护在身后的人，想让“主人与卡牌”的羁绊，变成更亲密、更独一无二的存在，再也分不开。
————
走到卧室门口，沈星辞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底的光很亮：“想什么呢？脸这么红，像被晒伤了。”
宋稚霖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星光闪烁，心脏猛地一震，震得他呼吸都乱了，气都喘不匀。
“没、没想什么！”他转身就想推门，手腕却被攥住。
沈星辞的指尖带着卡牌特有的微凉温度，轻轻摩挲着他的脉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过快的心跳，声音很低，带着涟漪：“宋稚霖，刚才你护着我的样子，挺可爱的。”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宋稚霖的脸颊“腾”地烧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猛地抽回手，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卧室，门“砰”地关上，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还在疯狂跳动，跳得很剧烈。
胸腔里的心跳快得要冲破喉咙，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自己的卡牌了。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床头柜那罐樱桃酱上，红色的酱体在夜里泛着温润的光，像藏着一个不敢说出口的秘密，甜得发慌，又带着点酸涩。
沈星辞靠在门外，听着里面慌乱的心跳声，像鼓点敲在心上，眼底的笑意像泼洒的月光，温柔得快要溢出来，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到他皮肤的温度。
他抬手敲了敲门板，发出“笃笃”两声，声音里带着笑意：“糖醋排骨要凉了，再不吃阿姨该重新热了。”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宋稚霖闷闷的声音，带着点鼻音：“知道了！马上就来！”
沈星辞低笑一声，转身往厨房走，脚步很轻快。
看来这罐樱桃酱的甜，还能再熬得久一点，熬成更浓稠、更独一无二的味道。
而他的小少爷，终于看清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