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和那个叫秦雨的女同事走得很近,有人看到他们一起出席商业酒会,举止得体,堪称璧人;
他搬了家,搬去了一个更高级的公寓,彻底远离了承载他们过去回忆的区域......
每听到一点关于楚彬的消息,林优的心就像被针扎一下。
他既希望楚彬过得好,又无法控制地因他可能拥有的、与自己无关的幸福而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的“守护”,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到了第二年秋天。
一个普通的加班夜,林优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工作室出来,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忘了带伞,只好站在屋檐下,准备等雨小些再走。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的街边。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楚彬。
他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气质沉稳内敛,早已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眉宇间带着属于成熟男人的疏离和淡漠。
他看向林优的眼神,平静无波,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优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彬的目光在他被雨打湿的肩头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淡淡开口:“没带伞?”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林优机械地点了点头。
楚彬推开车门下车,从后座拿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走到林优面前,递给他。
“拿着吧。”他说,语气依旧平淡。
林优愣愣地接过伞,冰冷的伞柄触碰到他的指尖,让他微微一颤。
“谢谢......”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不客气。”楚彬说完,转身就要回到车上。
“楚彬!”林优猛地喊住他,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哽咽。
楚彬停下脚步,侧过头,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好奇,只有一片礼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空白。
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林优所有想说的话——对不起,我错了,我很想你,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这样彻底的淡漠面前,任何解释和挽回,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合时宜。
“没......没事。”林优最终低下头,轻声说,“谢谢你......的伞。”
楚彬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黑色的轿车没有丝毫停留,平稳地驶入雨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林优独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把还残留着楚彬车上清冽香气的雨伞,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在他脚边溅开细小的水花。
他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雨,越下越大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独立”和“距离”,也终于亲眼见证了楚彬没有他之后,依然精彩、甚至更加耀眼的人生。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这么空?
那把伞,像一座无形的墓碑,埋葬了他所有未尽的痴心妄想,和他那场卑微又惨烈、无人知晓的重生。
原来,最痛的惩罚,不是恨,不是怨,而是被曾经视若生命的人,彻底地、平静地......遗忘。
他的守护,他的爱情,他跨越生死换来的第二次机会,最终,都消散在了这场深秋冰冷的雨里。
未尽,亦无终。
只是,与他再无关系。
刮器在车窗前规律地摆动,刮开连绵的雨幕,也像是要刮去心头那点不该有的、时隔一年再次见到林优时泛起的涟漪。
楚彬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表情平静无波。
车载音响里流淌着低沉的古典乐,是他最近才养成的习惯,因为足够复杂,可以占据大脑,避免胡思乱想。
可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一年前那个雪夜。
“累了......”
“活在你的光环下......”
“附属品......”
“不想一辈子活在被设定好的角色里......”
林优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至今仍深深扎在他的心脏深处,时不时就泛起一阵尖锐的钝痛。
他至今仍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十几年的感情,在林优眼里,最终会变成“束缚”和“牢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彬仔细地回想。似乎,确实是从那场雪崩之后。
他还记得雪块崩塌时,心脏骤停的感觉。
记得自己像疯了一样徒手刨开冰冷的积雪,看到林优苍白紧闭双眼时,那种灭顶的恐惧。
他从未那样害怕过,害怕失去这个从小就在他生命里,像阳光、像空气一样理所当然存在的人。
他把林优从雪里挖出来,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和心跳,才觉得自己也重新活了过来。
那一刻,什么骄傲,什么冷静,全都荡然无存,只剩下失而复得的、近乎虚脱的后怕。
他把林优护得更紧了,几乎是寸步不离,直到确认他身体无恙。
然后,林优就开始变了。
起初是细微的,不易察觉的。
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往他身边凑,进他房间会敲门,在他下意识揉他头发时,身体会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僵硬。
楚彬以为那是雪崩留下的心理阴影,他小心翼翼地给予更多空间,更加不动声色地照顾他的情绪。
可林优的“不对劲”却越来越明显。
他开始刻意保持距离。
不再和他一起熬夜打游戏,不再自然地分享生活中的琐事,甚至在他因为应酬晚归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亮着灯等他,或者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最让楚彬无法理解的,是林优开始试图把他“推出去”。
那个叫苏晚的学妹,林优不仅替他接了情书,还笑着劝他“看看”。
那一刻,楚彬看着林优脸上那故作轻松、甚至带着点“鼓励”的笑容,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夹杂着一种被背叛的荒谬感。
他楚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林优来“操心”和“安排”了?而且是以这种......急于把他推销出去的方式?
他扔了那封信,第一次对林优发了那么大的火,甚至失控地去喝了酒。
他不懂,他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为什么林优要这样做?
醉酒后的质问,只换来林优的眼泪和含糊的“对不起”。
那一刻,楚彬的心软了,也乱了。他妥协了,他告诉自己,也许林优只是暂时钻了牛角尖,他给他时间,他等他恢复正常。
可等待的结果,是林优提出要分开。
“总要有各自独立的空间和生活。”
“总不能一辈子绑在一起。”
听到这些话从林优嘴里说出来,楚彬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都裂开了一道缝。
他试图挽留,试图找出原因,可林优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将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过去,刻画成了一种需要被摆脱的“负累”。
他还能说什么?他楚彬也有他的骄傲。
他同意了。
搬家的那天,他看着那个承载了他们无数回忆的公寓变得空荡,看着林优低垂着眼睑不敢看他的样子,心里一片冰凉。
他放下钥匙,离开,没有回头。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怕一回头,看到林优那双总是盛满笑意和依赖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疏离和......解脱。
分开后的日子,楚彬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他能力出众,很快得到重用,升职加薪,成为旁人眼中年轻有为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