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往昔的回响
穿过镜之间那扇古朴的门户,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声的界限,周遭的光线与声音瞬间发生了变化。
镜之间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与空间扭曲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历史厚重感。
易不凡和林婉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比宏伟、却同样破败不堪的圆形大厅之中。大厅的穹顶高耸入黑暗,看不到尽头,仿佛连接着虚无。支撑穹顶的是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石柱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史诗画卷,依稀能辨认出星辰、巨树与某种仪式的场景。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的墙壁。
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壁画,整个环形墙壁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格子构成,如同一个放大到极致的档案柜。有些格子里堆满了卷轴,有些塞着皮革封面的厚重典籍,有些则放置着各种奇异的物品——生锈的徽章、干枯的植物标本、碎裂的水晶、甚至还有被封在透明方块中的怪异生物器官……
但所有这些,无论是卷轴、书籍还是物品,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许多已经腐朽、破损,散发着岁月无情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羊皮卷和某种香料混合的味道,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然而,在这片死寂的尘埃之下,易不凡的破妄之眼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无数细微的、彩色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在整个大厅中无声地飘荡、沉浮。这些光点散发着微弱但清晰的能量波动,每一种波动都承载着一段信息碎片——一声叹息、一段对话的尾音、一个画面的剪影、一股强烈的情感残留……
这里,就是“回响之厅”。并非物理声音的回响,而是过往时光、记忆与情感的残响,被某种力量保存了下来,形成了这片精神的“化石层”。
“这里……感觉好悲伤。”林婉晴轻声说道,她的感知不如破妄之眼敏锐,但仍能本能地感受到弥漫在整个空间中的那种集体性的哀伤、迷茫与不甘。
“小心,”易不凡提醒道,眼中银光流转,警惕地扫视着那些飘荡的光点,“冰璃说过要避开‘回响之厅’的幻影。这些记忆碎片可能不仅仅是信息,说不定蕴含着危险。”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个靠近他们的、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记忆光点,似乎被他们的生人气息所吸引,缓缓飘了过来。
当光点靠近到一定距离时,易不凡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晰而焦急的年轻男声:
“……不行!‘覆盖’速度太快了!我们必须把‘初始之约’的副本藏起来!图书馆深处,只有那里可能……”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光点也随之暗淡、消散。
易不凡和林婉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初始之约……又是这个!”易不凡低语,“看来,这里真的藏着相关的线索。”
他尝试主动接近另一个散发着橘黄色温暖光晕的光点。这次,浮现的是一个短暂的画面:一盏摇曳的油灯下,几位穿着古典长袍的老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神情严肃地讨论着什么,他们的手都按在一张散发着微光的古老卷轴上。画面充满了凝重与决绝的氛围。
“这些回响,似乎记录着鬼校剧变前后的事情。”林婉晴分析道。
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在大厅中移动,避开那些气息明显阴冷、狂暴或不祥的暗色光点,主动接触那些感觉相对平和的光点,收集着信息的碎片。
他们听到了慷慨激昂的演讲片段,看到了灯火通明的课堂景象,也感受到了灾难降临时的惊恐与混乱,以及某种“规则”被强行扭曲、覆盖时的巨大痛苦和无力感。
所有的碎片都指向一个核心:鬼校曾是一个被称为“求知之地”的所在,因为“系统”的降临而被强行改造成了如今的恐怖试炼场。而一部分知晓内情的人,在最后时刻试图保留某些东西,尤其是名为“初始之约”的关键物品。
“记录者……他们会不会就是最后藏起这些东西的人?他们把自己也‘隐藏’在了校史之中?”林婉晴推测道。
“很有可能。”易不凡点头,他的破妄之眼不断扫描着那些存放物品的格子,试图找到能量反应异常,或者与这些记忆碎片中提到的“初始之约”、“副本”等关键词能产生共鸣的东西。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大厅中央。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一个低矮的圆形石台。石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本摊开的、以某种银色金属为封面的厚重书籍。书籍摊开的那一页,并非纸张,而是一片光滑如镜的黑色水晶板。
在水晶板上方,悬浮着一个由柔和白光构成的、不断缓慢旋转的复杂立体徽记。那徽记的图案,与之前回廊浮雕上那群人围着的巨大书籍封面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而在破妄之眼的视野中,这本书籍,以及那个徽记,是整个回响之厅中能量最为稳定、纯净,并且与那些记忆碎片联系最为紧密的核心!
“那里!”易不凡指向石台,“那本书,可能就是关键!”
两人谨慎地靠近石台。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那本书籍散发出的宁静、厚重的知识气息,与周围的衰败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易不凡伸手,即将触碰到那本金属书籍的瞬间——
异变再生!
整个回响之厅内,所有飘荡的记忆光点骤然停止了运动!紧接着,那些原本色彩各异的光点,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攥住,疯狂地向着大厅的某个阴暗角落涌去!
无数光点汇聚、压缩、扭曲……最终,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不断变幻形态的人形轮廓!
这个人形由无数哀嚎、愤怒、绝望的记忆碎片强行糅合而成,它没有固定的面孔,时而显现出学者的悲愤,时而显现出学生的惊恐,时而又变成某种非人的扭曲形态。一股庞大而混乱的精神力量如同风暴般从它身上爆发出来,席卷整个大厅!
“闯入者……知识的窃贼……休想……染指……最后的记录!”
一个混合了无数男女老幼声音的、充满痛苦与怨恨的意念,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向易不凡和林婉晴的意识!
回响之厅的守护者,或者说,是由所有不甘消散的集体执念聚合而成的……“回响聚合体”,被惊动了!
它那由光芒构成的“手臂”抬起,指向易不凡二人。刹那间,他们周围那些原本平静的记忆光点,如同被赋予了恶意,化作无数尖锐的精神刺针,如同暴雨般向着他们激射而来!同时,整个大厅的景象也开始扭曲、旋转,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开始切割现实!
回响之厅的幻影,不再仅仅是历史的记录,而是化作了致命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