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视线如同无形的蛛网,粘稠地附着在每一寸空气里。
谢逸燃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目光的焦点。
不是队伍,不是其他任何虫,而是精准地锁定在他身上。
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谢逸燃心中烦躁,带着几分被冒犯的不屑。
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窥伺他?
而且,这鬼地方可够阴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跟新到手的厄缪斯好好调情的时间都没有。
他收回探寻的视线,落回身旁紧绷如临大敌的厄缪斯身上。
雌虫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警惕,握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显然也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谢逸燃恶劣的玩心再度升起,他一把将厄缪斯更紧地搂进怀里,下巴亲昵地蹭了蹭雌虫的银发,用一种刻意拔高的语调说道。
“别担心,我的少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清晰地吐出后几个字。
“雄主会保护你的。”
厄缪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紧拥弄得一怔,脸颊微热,但紧绷的神经却奇异地因这混蛋的怀抱而松弛了一瞬。
他抿了抿唇,没有挣脱,只是低声道。
“……小心点。”
另一边,走在侧方的阿纳斯塔也感知到了有什么东西如芒在背。
那感觉并非来自视觉,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针刺,冰冷黏腻,让他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几乎同时,耳边那阵恶语又来了,带着扭曲的讥诮和引诱。
【看啊……他在保护谁?不是你……永远不会是你……】
【你只敢在阴暗处窥视,像只卑劣的臭虫……】
【承认吧,你渴望触碰那具身体,渴望他染上你的气息……就像那只怪物对他做的那样……】
“滚开!”
阿纳斯塔在脑中厉喝,猛地甩头,试图驱散这愈发露骨的精神污染。
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血丝蔓延,呼吸略显急促,握着枪柄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厄缪斯和谢逸燃紧贴的身影上撕开,警惕地扫视四周浓稠的黑暗,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这种未知又极具针对性的窥伺和攻击,已经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到了断裂的边缘。
霍雷肖上校显然也察觉到了队伍中弥漫开的不安,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全员暂停前进,加强警戒。
“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源吗?”
他压低声音询问负责探测的技术军雌。
“无法锁定具体位置,上校!波动很……分散,像是从整个环境中渗透出来的!”
技术军雌的声音带着困惑与一丝惊恐。
谢逸燃搂着厄缪斯,墨绿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如同最敏锐的捕食者,无声地感知着那股锁定自己的视线。
他讨厌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更讨厌它打扰了自己和厄缪斯的“友好交流”。
不过,厄缪斯此刻紧绷着身体,深蓝色眼眸里全是警惕和对自己下意识依赖,这模样取悦了他。
他低头,恶劣地咬了一下厄缪斯的耳尖,感受到雌虫瞬间的颤栗,低笑道。
“看来有不开眼的东西,不想看我的少将笑呢。”
厄缪斯被他这不合时宜的亲昵弄得耳根更热,却也无暇顾及,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武器,低声道。
“小心为上。”
“放心,”
谢逸燃揽着他的手臂收紧,语气狂妄又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管它是什么,敢伸爪子,我就把它捏碎了喂蛇。”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片虚无的黑暗,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厄缪斯没说什么,只能无声的摸上了自己的配枪,随时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而在遥远到无法确定具体方位的中间地段。
仿佛是为了回应谢逸燃那无声的挑衅,那股被“注视”的感觉骤然强烈了数倍,并牢牢钉死在他身上。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那东西除了将这份令人毛骨悚然的“关注”提升到极致外,竟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只是依旧持续地“看”着。
霍雷肖上校脸色凝重,在短暂的停滞和探测无果后,他果断下达了命令。
“不能再停留了!目标深渊中段区域,全速前进!保持最高警戒!”
队伍再次移动起来,速度明显加快,幸存的军雌们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沉默地穿梭在愈发诡异的渊底环境中。
在这片压抑中,阿纳斯塔的情况正肉眼可见地恶化。
他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呼吸粗重,双手颤抖得几乎无法握紧枪支。
卡塔尼亚的低语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混合着他自身无法面对的情感与嫉妒,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理智。
【他碰了他……你又看到了……就在你眼前……】
【你还在等什么?撕碎那只怪物!把属于你的抢回来!】
【或者……加入我们……拥抱深渊……你就能得到你渴望的一切……】
“闭嘴……闭嘴!”
阿纳斯塔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最后的清醒。
他死死咬着牙关,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
那濒临崩溃的暴戾情绪在他体内冲撞,却被他用惊人的意志力死死压抑着,迟迟没有爆发。
越往前走,谢逸燃感受到的注视便越发明目张胆,那东西似乎对他格外关注,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化为实质,在他身上每一寸皮肤刮过。
却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只是沉默地、持续地观望着,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静等着猎物因为好奇心,而一步步走向自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压抑即将达到顶峰时——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猛地划破了深渊的寂静!
这惨叫并非来自苦苦支撑的阿纳斯塔,而是源自队伍中段,那个曾经被谢逸燃搭话,脸上带着点雀斑的年轻军雌。
肯特。
那双曾经慌乱无措却又无比真诚的琥珀色眸子里现在只剩猩红,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里面是一片疯狂与混乱。
他脸上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让他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
他猛地扑向身旁毫无防备的同伴,一口狠狠咬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肯特!你干什么?!”
旁边的军雌惊骇欲绝,试图阻止。
但已经晚了。
肯特一口咬在了那只军雌的脸上,竟似野兽一般撕咬着对方,皮肉被硬生生扯下,鲜血瞬间喷涌。
“呃啊——!”
惨叫声还未停歇,下一秒,在所有军雌都还未来的及反应的时刻。
“砰——!”
一声枪响,直接打穿了肯特的头颅。
子弹精准地从他后脑射入,掀开了他的前额。
那双疯狂的琥珀色眼睛在此时瞬间凝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一声闷响垂落地面,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噬咬表情。
一众军雌顺着枪声看去。
厄缪斯,此时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