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据点深处,那团失控膨胀的阴影最终在刺耳的尖啸中爆裂,化作无数消散的怨念粒子。
首领最后的疯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短暂的涟漪,便彻底沉没在“暗夜”后续部队雷霆般的镇压浪潮里。这座镶嵌在阿尔卑斯山腹的罪恶堡垒,终于被彻底拔除,只留下硝烟与血腥在冰冷的山风中呜咽。
战斗结束的瞬间,强行支撑着司南月身体的那股神性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淡金色的微光彻底隐没,那双燃烧着神焰的金瞳也黯淡下去,重新变回深邃的黑。极致的疲惫和神魂本源释放后的空虚感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压垮了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后倒去。
没有倒在地上。
一只有力的手臂,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稳稳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揽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是叶星阑。
他身上的黑色战甲早已破损不堪,露出底下被血污浸透的作战服。肩头的伤口还在缓慢渗着金色的血液,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微弱,显然也已到了强弩之末。但他抱着她的手臂,却异常稳定,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琉璃。
“阿阑…你…” 司南月意识有些模糊,只感觉落入了一个滚烫而坚实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他身上特有的、如同冰雪与雷霆交织的冷冽气息。她想挣扎,想让他先顾自己,却连抬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点,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喘息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后怕。他冰封的赤金竖瞳低垂,目光紧紧锁在她苍白疲惫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着的情感复杂到极致——有劫后余生的心悸,有目睹她神威初显的震撼,更有一种失而复得、几乎要将灵魂都灼烧殆尽的珍视与后怕。
他抱着她,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穿过一片狼藉的大厅,避开地上燃烧的残骸和牺牲者的遗体。周围幸存的暗夜战士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看着他们浴血而归的指挥官抱着那位绽放出神迹光芒的女士,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复杂。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灭火的嘶嘶声。
“枭影,清理战场,最高级别封锁。医疗队,准备最高规格急救舱!” 叶星阑对着通讯器下达指令,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下达完命令,他便不再理会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臂弯中的人身上。
登上返回总部的运输机,他拒绝了医疗兵的帮助,固执地亲自抱着她,安置在柔软的担架床上。机舱内明亮的灯光下,她颈侧那道被玻璃擦出的红痕、手臂上粒子束灼伤的焦痕、以及过度消耗神力后眉宇间深深的倦怠,都清晰地刺痛着他的眼睛。他扯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衬衣角,笨拙却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脸颊沾染的灰尘和血迹。
运输机平稳飞行,引擎的轰鸣也无法掩盖机舱内压抑的寂静。叶星阑坐在担架床边的固定椅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尊守护的石像。他染着金血和污渍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握住了司南月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她的手冰凉。
这个认知让叶星阑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那从未有过的、近乎脆弱的感觉,透过她冰凉的指尖传递过来,让他灵魂深处那股源自上古的悸动再次剧烈翻涌,伴随着一种几乎将他吞噬的后怕——如果…如果他再晚一步…如果那湮灭之矛…如果那邪神之种…
无数个“如果”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唔…” 昏迷中的司南月似乎感觉到了不适,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咛,眉头微微蹙起。
叶星阑如同被烫到般,瞬间松开了力道,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只是用掌心包裹着她冰凉的手,源源不断地、小心翼翼地渡过去一丝丝微弱却精纯的紫金暖流,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温养她枯竭的本源。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赤金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机舱顶灯柔和的光线洒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清绝的轮廓。那在战场上如神只般威严的金芒褪去后,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这份脆弱,却比任何神威都更直接地刺穿了他冰封万载的心防。
寸步不离,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她刻入灵魂。
总部,最高规格的医疗隔离室内。
各种精密的医疗仪器环绕,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生命体征数据。司南月被安置在恒温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传感器,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在强效的舒缓剂作用下,陷入了深度修复睡眠。
叶星阑拒绝了所有让他去处理伤口和休息的建议。他换下了破损的战甲,只穿着一件染血的黑色衬衫,左肩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纱布下还隐隐透出血色。他拖了一把椅子,就坐在医疗床的旁边,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空气。
他的坐姿依旧笔挺,如同永不松懈的标枪,但眼神却卸下了所有的冰冷与锐利,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后怕褪去后残留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他依旧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那只微凉的手。
医疗室的门无声地滑开,张振端着一杯营养液和新的绷带药品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指挥。那个永远如同精密机器、情绪深埋冰海之下的男人,此刻周身笼罩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守护与……脆弱。
张振默默地将东西放在旁边的桌上,低声道:“指挥,您的伤需要重新处理,还有能量补充剂…”
“放那。” 叶星阑的声音低沉沙哑,目光依旧胶着在司南月脸上,没有移开半分。
张振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只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这片染血战后难得的、沉重而温存的寂静留给了他们。
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叶星阑静静地坐着,指腹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司南月手背上细微的血管纹路。心口那枚鳞坠隔着衣料,传来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暖意,仿佛在应和着她沉睡的呼吸。
他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比他生命更重要的珍宝。那场血火中她沐浴神光的身影,与灵魂深处翻涌的、模糊而悲壮的金色麒麟影像,在这一刻,悄然重叠。
【系统000:(核心日志…任务状态:乐园据点覆灭(首领确认湮灭)…宿主状态:深度修复睡眠(神力透支\/轻度外伤)…生命体征稳定…守护者状态:拒绝医疗介入(中度失血\/能量枯竭\/精神高度紧张)…持续守护行为(物理接触\/能量微输)…生理指标:强制压制中(存在内出血风险)…环境:医疗隔离室(安全)…(数据流被规律的医疗仪器滴答声与长时间稳定的肢体接触波形覆盖)…警告:守护者生理需求(治疗\/休息)被主观忽略…优先级:目标宿主安全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