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持律者？这下天捅破了！
今日神血染尘，来日天宫坠落！
赖劫生的吼声，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银月城废墟上每个幸存者的心里。
大伙儿刚因惨烈的伤亡快要熄灭的复仇火气，被这一句话又给点燃了，恨意更深。
我们杀了一个神！
那再杀一个，甚至一群，又怎么样？
但这股刚提起来的劲头，却被江玄一句发颤的话给浇灭了。
“这不是守序派星官的令牌……”
“这是……‘持律者’的信物。”
持律者。
一个完全没听过的词。
但在场的人都从江玄那满是惊恐的语气里，听出了这三个字比“天官”两个字要可怕得多。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刚升起的战意一下子没了声息。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块被赖劫生钉进地下的令牌，转到了脸色惨白的江玄身上。
“江公子，‘持律者’……是什么东西？”
开口的是柳薷艳。她收起了平日的慵懒模样，柳眉紧锁，神情罕见的凝重。她在坠星原混了这么久，自认消息灵通，却从没听过这个名号。
江玄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块用“天刑寒铁”造的星形信物，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那不是因为力气用尽，也不是因为伤痛。
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就像凡人面对天条时，本能的敬畏和颤抖。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向来高傲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苦涩和认命。
“东西？”他自嘲的笑了笑，嗓子沙哑，“不，他们不是东西……他们代表规矩，是戒律，是悬在所有天官头顶上的一把刀。”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把那个恐怖的真相说出来。
“天官府，不是一条心的。”
“你们知道的‘守序派’，算是天官府管事的。他们负责维持星轨稳定，执行天命，管理下界秩序。玄玑星官就是其中一个。他们虽然厉害，但还得按规矩办事，他们的行动，有迹可循，还能讲讲道理。”
“但是……”江玄话锋一转，声音猛的压低，好像怕被天上的什么东西听见。
“在所有派系之上，还有一个独立的机构，叫‘天刑殿’。”
“而‘持律者’，就是天刑殿的使徒！”
“他们不管任何日常事务，也不管哪个星域。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纠正错误’。任何敢违背天条、乱用权力，甚至是神体本源被外界‘污染’的天官，都会被他们无情的杀掉。他们是天官府的内部监察，是最冷酷的行刑人！”
江玄的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众人心口，把他们刚鼓起的勇气和希望砸得粉碎。
“如果说，守序派的星官，是我们还能勉强打一打的官兵。那持律者，就是皇帝派来抄家灭族的！他们权力极大，可以先斩后奏！他们的实力、装备、功法，全是为了审判和清理门户准备的！同一个级别，一个持律者，能轻松打三个以上的普通星官！”
“而且，”江玄的眼里透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他们……不讲道理。为了清理一个污染源，他们能毫不犹豫的毁掉一整片星域，里面的亿万生灵跟着陪葬。在他们眼里，我们……连蝼蚁都算不上，只是沾在衣服上的一个脏点，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这块布连同脏点，一起烧成灰！”
一番话说完，整个废墟一片死寂。
一股比之前面对天罚时更深的绝望，笼罩了每一个人。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他们费了这么大劲，死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杀死一个高高在上的星官。结果，非但没吓住敌人，反而捅了个比天还大的马蜂窝。
他们惹上的，不是另一个敌人，而是这个世界秩序的免疫系统！
他们不再是造反的，他们被当成了……“病毒”。
“不……我不干了……我真的不干了……”
那个之前在战前就崩溃过的年轻修士，此刻又瘫倒在地，双眼空洞，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喃喃自语。
“杀一个星官，我哥死了，半个银月城的人都死了……现在又来个更厉害的‘持律者’……我们拿什么斗？拿命去填吗？我们还剩几条命？！”
他的吼声，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所有人内心的恐惧。
“说得对！这根本就打不赢！”
“我们已经为死去的兄弟报了仇！玄玑星官死了！我们已经做到头了！”一个从巨金城来的修士大声喊，眼里闪着算计的光，“现在，我们应该拿着战利品马上散伙！各回各家，找个地方躲起来，说不定还能活！”
“没错！解散！必须解散！”
“赖劫生！是你把我们带上这条死路的！现在，你必须放我们走！”
骚动像瘟疫一样迅速传开。
刚才还因为共同的仇恨站在一起的盟友，在“持律者”这个恐怖的阴影下，瞬间就要散了。怀疑、埋怨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这一次，连柳薷艳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她下意识看向赖劫生，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散伙，好像是眼下唯一合理的选择。
江玄更是面如死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持律者”有多可怕，他甚至觉得，赖劫生之前那句“今日神血染尘，来日天宫坠落”的狠话，现在听起来是多么可笑。
面对着快要失控的众人，面对着那些恐惧、愤怒又或是怨恨的脸，站在废墟顶上的赖劫生，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言不发。
他没有骂人，没有安抚，甚至没去看那些叫得最凶的人。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任由那股恐慌席卷营地。他那双一金一黑的眼睛在火光下很深，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场面乱到了极点，直到第一个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直到联盟的崩溃只差最后一步时——
赖劫生，终于缓缓的动了。
他没走下废墟，也没提高声音。
他只是平静、清晰的说了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动作都瞬间僵住。
“想走的，可以。”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赖劫生这么轻易就松了口。
但他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的血都凉了。
他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看着下面那一双双错愕的眼睛，慢条斯理的说道：
“但在走之前，我们先开个分赃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