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来，立刻补充进简报！”林峰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丝毫延误，“强调‘新锐装备’、‘特殊任务’和‘绝对无线电静默’这几个点！晋察冀军区必须高度警惕，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攻势！”他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地图上的“察哈尔”区域漫延过来，无声地浸透了他的脊背。胜利的短暂喜悦被更深沉、更急迫的危机感彻底取代。真正的较量，在察哈尔的山峦与原野间，正悄然拉开序幕，而对手的底牌，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他必须，也必须让总部和晋察冀的战友们，看清这浓雾后隐藏的致命寒光。
林峰的手指在地图“察哈尔”的位置重重划过，留下一条无形的刻痕。“特殊任务……新锐装备……”他咀嚼着这两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像冰棱坠入心湖，激起刺骨的寒意。松井这只老狐狸，绝不会无的放矢。这所谓的“特殊任务”，目标必然是晋察冀根据地的核心，而那“新锐装备”，更是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斩落的利刃！
“老赵，”林峰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加派人手，继续深挖俘虏！特别是原二十六旅团的，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兵，也要榨出他们调动前听到的任何风声，看到的任何异常装备！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司令员！”老赵眼中精光一闪，转身大步流星地奔向关押俘虏的坑道深处。
“小虎！”林峰的目光转向正在飞速整理文件的年轻参谋，“简报着重标注‘新锐装备威胁不明’、‘特殊任务指向性极强’、‘敌主力动向不明但攻击意图明确’！请求总部及晋察冀军区，务必动用一切手段，包括可能的地下情报渠道，尽快查明这两点！速度就是生命！”
“明白！”小虎的手指在纸上几乎划出残影，墨迹淋漓，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
坑道内的气氛再次绷紧，胜利的喧嚣彻底被一种凝重而急迫的临战感取代。电台的滴答声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参谋们传递命令的声音压得极低，唯恐惊扰了这关乎整个根据地命运的情报梳理。地图前，林峰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反复扫描着从山西通向察哈尔的每一条路径，试图从那片代表未知的空白区域中，窥探出敌军主力隐藏的狰狞轮廓。松井的“绝对静默”像一层厚重的铁幕，遮蔽了所有常规侦察的视线，唯有依靠这些零碎、模糊的俘虏供词，才能勉强勾勒出那铁幕之后冰山的一角。
“报告！”一个通信兵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捏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文，“晋察冀军区急电！他们截获并破译了一小段异常微弱的日军通讯片段，内容残缺，但反复出现‘试验’和‘甲号区域’两个词！时间就在二十六旅团调动前后！”
“试验？甲号区域？”林峰瞳孔骤然收缩。这两个词如同两块冰冷的磁石，瞬间与“新锐装备”、“特殊任务”吸附在一起，在他脑海中碰撞出刺眼的火花！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试验……难道那所谓的新锐装备，根本就是未经实战检验的某种毁灭性武器？而“甲号区域”……会是晋察冀的某个致命弱点吗？
“立刻转发总部！同时加急询问晋察冀军区，‘甲号区域’是否有明确指代？是否是已知的军事要地或后勤枢纽？”林峰的命令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撞击的冷硬感。他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正从地图上那片被血色夕阳笼罩的“察哈尔”区域，如同实质的冰川般蔓延过来，无声地冻结了坑道内刚刚因胜利而升腾起的些许暖意。真正的决战尚未打响，情报战线上的硝烟已浓烈得令人窒息。他必须，也必须抢在松井亮出那致命獠牙之前，撕开这重重铁幕！
林峰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通信兵手中的电文纸，那残缺的“试验”与“甲号区域”像是淬毒的倒刺，狠狠扎进他紧绷的神经。松井的“新锐装备”竟然与“试验”挂钩！这意味着什么？是某种威力巨大的新式火炮？是前所未见的装甲？还是……他脑中闪过最不愿想却必须警惕的可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甲号区域”，这个冰冷代号的背后，指向的必然是晋察冀的心脏地带！
“把‘试验’和‘甲号区域’两个词，用最高优先级标注！”林峰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冷硬，不容置疑，“立刻加急询问晋察冀军区！要求他们动用所有力量，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查清两点：第一，‘甲号区域’具体指代的地理位置或战略目标，是兵工厂？是首脑机关驻地？还是交通枢纽？第二，‘试验’的性质！是武器试验？战术试验？还是其他我们尚未知晓的致命手段？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要不惜代价挖出来！”
“是！司令员！”通信兵额角渗汗，转身飞奔而去，手中的电文仿佛重逾千斤。
“老赵！”林峰的目光再次投向审讯干部，“重点！所有俘虏，尤其是技术兵种和军官，重点问他们对‘试验’和‘甲号区域’的了解！任何相关词汇，任何反常迹象，哪怕他们自己觉得是胡说八道，也要一字不漏记录下来！快！”
老赵神情肃杀，重重点头：“明白！我亲自去盯！”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迅速消失在通往临时审讯室的坑道拐角。
坑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电台的滴答声如同丧钟的预言。参谋们屏息凝神，传递命令的声音压得极低，唯恐惊扰了这关乎生死存亡的情报拼图。地图上，“察哈尔”区域在血色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愈发狰狞，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林峰伫立图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片空白，试图从那片代表未知的阴影中，勾勒出松井那阴鸷的面孔和他手中紧握的、名为“试验”的潘多拉魔盒。新锐装备带来的战术优势固然可怕，但若这“试验”涉及的是突破战争底线的恐怖造物……林峰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攀爬，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必须争分夺秒，在松井完成他的“试验”并将矛头指向“甲号区域”之前，撕开这层致命的铁幕，将敌人的獠牙暴露在阳光之下！时间，每一秒都流淌着鲜血的重量。
“小虎！”林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给总部和晋察冀的简报里，再补上一条：提请总部高度关注，日军此次行动可能涉及新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实战测试可能性！要求总部协调一切可能的技术侦察力量，包括可能的国际渠道，对察哈尔方向进行重点监控！同时，建议晋察冀军区，对疑似‘甲号区域’的所有核心目标，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的疏散预案和防空、防化准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小虎的笔尖几乎要将纸张戳穿，墨迹凝重得如同凝固的血块。他知道，司令员这道命令一旦发出，将在整个晋察冀乃至八路军总部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但此刻，任何犹豫都是对生命的亵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里，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老赵！他几乎是撞开了坑道入口的帘布，脸上混合着震惊与一丝捕捉到猎物的兴奋，汗水浸湿了鬓角也顾不上擦。
“司令员！”老赵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却压得极低，唯恐惊扰了什么，“有重大突破！刚提审了一个原二十六旅团辎重联队的少尉，叫吉野！这小子吓破了胆，问什么说什么！他提到在旅团开拔前，他们联队负责接收并押运了一批特殊物资，用严密的铅封木箱装载，由旅团参谋部亲自接管，普通士兵严禁靠近！他……他有一次偷偷从帆布缝隙里瞥见过！”
老赵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爆射：“他说那东西不是炮弹，也不是普通的枪械零件！形状……很怪！像是……像是巨大的铁鸟的一部分？但又没有翅膀！还看到了几个圆筒状的银罐子，上面画着他不认识的骷髅头标志！而且，负责押运和警戒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卫兵，是戴着厚手套和奇怪面罩的士兵！”
林峰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铁鸟的一部分？圆筒银罐？骷髅头标志？”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他紧绷的神经。那模糊的“新锐装备”和“试验”的轮廓，瞬间被赋予了极其具体而恐怖的形态——航空炸弹？毒气？还是某种结合了空中打击的生化武器？！松井的“特殊任务”，其狰狞面目正一点点撕开铁幕！
“他提到‘甲号区域’了吗？”林峰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
“没有直接说！但他说松井在内部训话时，提到过‘目标区域已选定，将彻底清除顽抗之敌的根基’，语气非常恶毒！而且，吉野还交代了一个细节，”老赵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寒意，“他说在出发前，旅团所有联队长都被秘密召集，领到了一种特制的防毒面具，和他们见过的普通型号完全不同！要求必须贴身保管！”
防毒面具！特制的！林峰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直冲天灵盖！这几乎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敌人所谓的“试验”，极可能是利用空中力量，向“甲号区域”投掷某种前所未见的毒气或生化武器！目标就是摧毁晋察冀的指挥中枢、后勤命脉或者有生力量！那些“铁鸟的部分”，很可能是航弹的弹体或特殊挂载装置！
“立刻！把吉野的口供一字不差，尤其是关于特殊物资形状、骷髅头标志、特制防毒面具以及松井原话的部分，形成绝密加急补充件！”林峰猛地一拳砸在地图桌边缘，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坑道仿佛都震了一下，“用最快速度，追上刚才那份简报，同时单独发送给总部和晋察冀军区！强调生化武器袭击的高度可能性！要求晋察冀不惜一切代价，立即、全面启动防空和防化预案！所有重要目标，人员、物资，必须做好应对大规模毒气袭击的准备！快！！”
“是！”小虎和旁边的记录参谋几乎同时应声，笔尖在纸上疯狂舞动，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老赵！”林峰的目光锐利如刀，“吉野的口供价值巨大，但还不够！继续深挖！重点问清楚他看到的‘铁鸟部分’的具体细节、银罐的数量和大小、骷髅头标志的具体样式！还有，那些戴面罩士兵的装备细节！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是救命的关键！”
“明白！我这就去！”老赵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再次扑向审讯室的方向，背影带着一种决绝。
老赵的身影刚消失在昏暗坑道的拐角，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从相反方向传来，是情报参谋小陈，他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电报纸，脸色因奔跑而涨红，眼中却闪烁着发现关键线索的锐利光芒。
“乙类消耗品……”林峰咀嚼着这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砒霜般的剧毒，“是培养基？是菌种？还是……已经完成灌装的疫源体？”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比之前任何猜测都要刺骨。这已不仅仅是毒气攻击的威胁，而是可能带来区域性灭顶之灾的细菌战！松井的“试验”，其丧心病狂的程度远超想象！那些“铁鸟的部分”，恐怕就是用于空投疫源容器或感染媒介的特殊航空炸弹或播撒器！“甲号区域”，将是他们选定的、进行实战效果验证的屠宰场！
“立刻！”林峰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断钢铁的决绝，“将此情报，连同吉野的最新口供、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这条线索，形成最高级别绝密急电！用我们掌握的、最不可能被截获的备用密码，同时发送：一路直报延安总部并转军委，一路急送晋察冀军区聂司令员亲启，”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坑道深处电台的方向，“是！”小陈的笔尖在纸上刮出刺啦声，记录下这每一条都重若千钧的指令。
坑道深处临时审讯室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带着极度痛苦的嘶嚎！是吉野的声音！紧接着是老赵那如同淬火般冰冷而严厉的追问，隔着土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说！‘乙类消耗品’是什么？！具体数量！投送方式！你们接收物资的具体时间地点！还有，‘甲号区域’！松井有没有提过具体名字？！快说——！”
吉野的惨嚎变成了断断续续、带着巨大恐惧的呜咽和夹杂着日语词汇的破碎供述。老赵的声音立刻被记录员沙沙的笔声取代，显然在疯狂记录每一个可能救命的音节。
吉野的呜咽声在坑道里回荡，带着濒死般的颤抖，日语词汇像破碎的玻璃渣一样迸溅出来：“‘乙类’……是……是鼠疫杆菌的特制培养液……巍峨培育杆菌……没有它杆菌就培养不成功。前几天在绥远的一个山谷……一个温泉中的泉水……用它把培养液调配成功，想把它运到东北的部队，所以装在银罐里……十二罐……不，十五罐！……东北那边催了……一个月了”记录员的笔尖在纸上疯狂划动。
“司令员！”小陈的声音带着同样的惊骇，他手中的笔几乎握不住，“鼠疫！是鼠疫杆菌！他们要把这东西……”
“闭嘴！”林峰一声低吼，如同受伤的猛兽，瞬间压下了小陈的惊呼。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铁青色，太阳穴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冰冷刺骨的决绝。“记录！一字不落！快！”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坑道内死寂得可怕，只剩下吉野在审讯室里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老赵那如同催命符般压低的追问：“‘甲号区域’！名字！松井说过的名字！说——！”以及记录员笔尖在纸上刮出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那声音仿佛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刻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峰猛地闭上眼，又豁然睁开，那双锐利的眼眸里已没有丝毫犹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疯狂！他一步跨到电台旁，一把推开正在操作的电报员，那动作带着千钧之力。“让开！”他低吼着，自己抓过电键，手指因极度的愤怒和紧迫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地按了下去。
“滴滴答、滴滴答答答……”
电键敲击声在死寂的坑道里骤然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沉重，每一个电码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凿刻出来的血字！
“最高级！绝密！十万火急！致延安总部、军委、晋察冀聂：吉野供述核心确认！‘乙类消耗品’为鼠疫杆菌特制培养液！已用绥远某温泉泉水调配成功！装十五银罐！目标极可能为‘甲号区域’！关联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技术中队！‘新锐装备’‘试验’本质为——大规模实战播撒鼠疫杆菌！重复，鼠疫杆菌实战播撒！‘甲号区域’还在调查，极有可能是我军的某一个地方，或某部队驻地。”林峰一边口述，手指一边在电键上疯狂跳跃，每一个字符都凝聚着死亡的重量，“晋察冀！立即！最高级别生化危机预案！全域封锁！疑似区域彻底隔离！焚烧！消毒！人员疏散！不惜一切代价！总部！协调一切国际反战力量揭露！技术侦察锁定绥远可疑温泉及所有可能投送路径！时间！以分钟计！林峰！”
电键声戛然而止。林峰的手死死按在冰冷的金属键钮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烧红的烙铁般扫过坑道内每一个面色惨白、呼吸几乎停滞的参谋和战士。
“小虎！”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撕裂空间的穿透力，“记录我的命令！”
“是！”小虎猛地一激灵，抓起笔，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我部所有能动用人员，立刻配发所有能找到的防护物品，哪怕是用湿布捂住口鼻！以最高防护等级，处理吉野及所有接触过他的俘虏！审讯室彻底封闭消毒！接触人员就地隔离观察！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
“二、所有水源、食物，即刻封存。一滴水也不许入口！启动备用应急水源预案！”
“三、所有电台、文件、地图，即刻用油布或能找到的最厚实材料覆盖！防止可能的……气溶胶污染！”林峰艰难地说出这个充满现代死亡气息的词汇，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四、通知警卫连！立即封锁坑道所有出入口！只留一个应急通道，由最可靠、防护最严密的战士把守！未经我亲自批准，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林峰的声音冰冷如万年寒冰，“就地击毙！”
“是！”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坚定，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命令刚刚下达，审讯室那边吉野的呜咽声陡然拔高，变成一种非人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嚎叫：“啊——不！松井……松井大佐说过！‘甲号区域’……是……是……李云……”
吉野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紧接着，“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狠狠砸在地上！
坑道里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那声闷响狠狠一沉！
“老赵！”林峰目眦欲裂，朝着审讯室方向发出一声低吼。
审讯室的门帘被猛地掀开，老赵冲了出来，他脸上混合着极度的震惊、狂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懊悔！他冲到林峰面前，急促地喘息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扭曲：“司令员！吉野……吉野他刚才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珠暴突……他……他喊出半句‘甲号区域是……李云……’就……就一头栽倒，没……没气了！”老赵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妈的！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肯定是之前就……就被下了延迟发作的毒！”
“林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寒意瞬间将他吞噬。吉野的暴毙，如同松井在黑暗中发出的最后一声狞笑，彻底掐断了“甲号区域”具体名称未知，但是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