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万寂荒原深处行进,环境越发恶劣。
天空是永恒的灰黄色,仿佛被厚厚的尘埃笼罩,阳光艰难地穿透,投下昏沉的光线。脚下是龟裂的黑色土地,植被稀疏,只有一些耐旱耐煞的荆棘和怪草顽强生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腐朽气息,那是上古战场遗留的煞气与死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生灵的意志与灵力。
寻常练气修士在此地恐怕撑不过半日便会煞气入体,陷入疯狂。即便是筑基修士,也需时刻运转灵力护体,消耗巨大。
然而,林晓行走其间,却如履平地。
她周身的【敛息玉佩】散发着柔和微光,不仅完美收敛了她的气息,更将侵袭而来的煞气悄然隔绝、甚至一丝丝转化为精纯的负面能量,补充着玉佩本身的消耗——这精品敛息玉佩,果然物有所值。
更主要的是,她的混沌万法道基本身就具备极强的包容与转化特性。那些令寻常修士谈之色变的煞气,在靠近她身体时,便被道基自行运转产生的混沌灵力悄然吞噬、分解,化为了滋养道基的些许“养料”,虽然转化效率不高,但足以让她在此地行动自如,甚至隐隐感觉混沌道基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
【被动吸收、转化微量煞气……混沌万法道基适应性提升……对负面能量抗性微幅增强……】
“看来这荒原,倒是个锤炼道基的好地方。”林晓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惬意。她甚至没有全力赶路,而是一边走,一边感悟着这片土地蕴含的独特“死寂”与“战意”道韵,与她体内的远古战图残卷隐隐呼应。
按照“百事通”指点的方向,她跋涉了两日,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寒月潭。
与其说是潭,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地裂峡谷。峡谷入口狭窄,仅容数人并行,向内望去,幽深黑暗,刺骨的阴风从中呼啸而出,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煞气与一股精纯的太阴寒气。
此时并非月圆之夜,但站在峡谷入口,依旧能感受到那潭底深处散发出的、令人神魂都要冻结的寒意。
林晓没有贸然进入。她先是在峡谷外围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入口处的岩壁上,倒挂着数十只拳头大小、通体灰黑、散发着阴冷煞气的蝙蝠——正是阴煞蝠。这些蝙蝠大多只是一阶妖兽水准,相当于练气期,但数量不少,而且其发出的音波似乎能干扰神识。
她隐匿身形,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峡谷。
峡谷内部别有洞天。两侧是陡峭、光滑、覆盖着黑色冰晶的岩壁,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表面不断冒出森森寒气,却没有结冰。潭水周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嶙峋怪石的滩涂。
而更多的阴煞蝠,就倒挂在岩壁上方和滩涂的怪石缝隙中,密密麻麻,恐怕不下千只!其中不乏一些体型更大、气息堪比筑基初期的精英个体。
在寒潭中央,有一块凸出水面的黑色巨石。巨石顶端,生长着一簇簇晶莹剔透、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小花,花心处,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月华与煞气交织流淌——那便是月煞花,是太阴煞心石可能伴生的灵植,也是阴煞蝠的食物之一。
而在那巨石最顶端,一只体型远超同类的阴煞蝠王,正静静地倒挂着。
它翼展接近一丈,通体呈暗银色,仿佛覆盖着一层冰霜铠甲。一双蝠眼猩红,开合间有冰冷的煞光流转。其散发出的妖力波动,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巅峰,距离金丹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它周身缭绕的煞气与太阴寒气混合,形成了一圈无形的力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有点棘手。”林晓潜伏在一块巨岩后,评估着局势。硬闯肯定不行,惊动了蝠群,尤其是那只蝠王,就算她能胜,也必然消耗巨大,闹出大动静,不符合她“悄悄进村,打枪不要”的原则。
她的目标是太阴煞心石。按照百事通的说法,此石应在潭底煞气与月华交汇最盛之处。
如何在不惊动蝠群的情况下,潜入这散发着极致寒意的潭底?
林晓目光扫过寒潭,又看了看岩壁上那些倒挂的阴煞蝠,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她注意到,那些阴煞蝠虽然对煞气和生人气息敏感,但它们似乎……很讨厌过于精纯平和的水灵之气?有几只低阶阴煞蝠不小心被寒潭溅起的水花沾到,那水花中蕴含的精纯太阴寒气让它们烦躁地扭动身体,发出细微的嘶鸣。
(是了,它们适应了煞气与阴寒混合的环境,过于纯粹单一的能量,反而会让它们不适。)
一个计划浮上心头。
林晓悄然退到峡谷入口附近,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她取出万象水瓶,开始全力凝聚最精纯、不含丝毫杂质的灵水。同时,她催动体内的【万水本源感悟】,将自身对水之“至柔”、“渗透”的领悟,注入到这些灵水之中。
很快,一团篮球大小、散发着柔和蓝光、纯净无比的水球在她掌心上方凝聚而成。这水球看似无害,却蕴含着精纯的水灵本源之力。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团水球,用神识操控着,如同放下一片羽毛般,轻轻地、缓缓地,送入了寒潭之中。
水球入水,没有激起丝毫涟漪。那精纯平和的水灵之力,与潭水中狂暴的煞气、阴寒之力格格不入,仿佛一滴清水滴入了浓墨之中。
起初,潭水只是微微荡漾。
但很快,以水球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排斥”与“净化”效应开始扩散!周围的煞气仿佛遇到了天敌,开始躁动、退避!那极致的阴寒之力,也被这精纯的水灵本源稍稍中和、扰乱!
这种能量层面的细微变化,对人类修士或许不明显,但对于长期生存在这种特定能量环境下的阴煞蝠来说,却如同在寂静的夜里敲响了一面锣!
“吱吱——!”
首先是靠近水球区域的几只低阶阴煞蝠发出了尖锐不安的嘶鸣,它们感受到了“家园”环境的异常变化,变得焦躁起来。
这骚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荡漾开来。越来越多的阴煞蝠被惊动,它们从倒挂的状态苏醒,扑棱着翅膀在峡谷内乱飞,发出混乱的音波,试图找出干扰的源头。
就连潭中央巨石上的那只蝠王,也猛地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冰冷的煞气锁定了潭水中那团不协调的“蓝色光斑”!
就是现在!
趁着整个蝠群的注意力都被那团作为“诱饵”的精纯水球吸引,陷入短暂混乱的刹那——
林晓动了!
【咫尺天涯·中级】!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原地瞬间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寒潭之下!
一入寒潭,刺骨的阴寒与粘稠的煞气便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远比在岸上感受的更加恐怖!这潭水不仅冰冷,更沉重无比,仿佛水银一般,极大地限制了行动,连神识都被严重压制,只能探测周身数丈范围。
若是寻常筑基修士,恐怕瞬间就会被冻僵、煞气侵体。但林晓早有准备,混沌万法道基全力运转,混沌灵力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光膜,将寒煞之力牢牢隔绝在外。同时,【万法归流】天赋自发引动,悄然梳理、引导着周围混乱的煞气与寒流,让她在潭水中受到的阻力大减。
她如同一条游鱼,朝着潭底煞气与寒意最浓郁、同时也是那一丝丝微弱月华渗透下来的方向,快速下潜。
潭底比想象中更深,也更加诡异。到处都是沉没的、锈蚀不堪的兵器残骸和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骼,诉说着此地久远的历史。越往下,光线越暗,最后彻底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冰冷,唯有凭借对能量波动的感知前行。
下潜了约莫百丈,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是一个位于潭底岩壁上的小型洞窟。洞窟入口被一层柔和的、由太阴月华与精纯煞气自然凝结而成的光膜封锁。光膜之后,隐约可见洞窟内部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正是太阴煞心石!它们如同黑暗中的星辰,小的如米粒,大的有鸽卵大小,散发着清凉宁静的气息,与外界狂暴的寒煞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守护在洞窟入口处的,是三只体型格外硕大、气息堪比筑基中期的精英阴煞蝠!它们显然是蝠王安排的守卫,此刻正警惕地注视着洞窟外的黑暗,显然也被上方水球引起的骚动所惊扰。
林晓屏息凝神,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硬闯过去,必然会惊动它们,引来蝠王和整个蝠群。
她目光扫过洞窟入口那层光膜,心中微动。这光膜是由太阴月华与煞气构成,其能量结构……似乎可以利用?
她悄然引动自身的一缕混沌道韵,混合着一丝从远古战图残卷中领悟的、与之同源的古老煞气意蕴,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层光膜“靠拢”。
不是攻击,也不是破解,更像是……伪装与共鸣。
我亦携古老战意而来,与此地煞气同源……
我亦纳太阴之华,与月辉相伴……
她的混沌道韵,此刻完美地模拟出了与光膜同频的能量波动!
那层光膜在接触到这股“同源”气息时,微微荡漾了一下,并未产生排斥。而那三只守卫的精英阴煞蝠,感知到这熟悉又带着一丝更高位格威严的煞气意蕴,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警惕性不自觉地降低了一些。
就是这一瞬间的松懈!
林晓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影子,【咫尺天涯】再次发动!
不是直线冲刺,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几乎是贴着那三只精英阴煞蝠感知的死角,如同瞬移般,穿过了那层并未完全阻挡她的光膜,直接进入了洞窟内部!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得超出了那三只精英阴煞蝠的反应极限!
当它们察觉到似乎有一缕微风掠过,再定睛看时,洞窟入口的光膜依旧,洞窟外黑暗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此刻,林晓已然站在了布满太阴煞心石的洞窟之中!
她没有贪心,目光迅速扫过,锁定了一块约莫鸡蛋大小、形状圆润、光华最为内敛纯净的煞心石。这块石头蕴含的月华与煞气最为平衡,品质应是上乘。
她伸手将其取下,触手温凉,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让她的神识都为之一振,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
【获得‘太阴煞心石’(上品)!】
目标达成!
她毫不留恋,转身便要依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或许是取走煞心石引起了洞窟内能量场的细微变化,或许是上方的骚动终于引起了蝠王的彻底警觉。
“嗷——!!”
一声尖锐无比、蕴含着暴怒与冰冷杀意的嘶吼,如同实质的音波攻击,猛地从潭水上方传来,穿透百丈潭水,狠狠轰入这洞窟之中!
同时,一股庞大无比的、属于筑基后期巅峰的妖力,如同山岳般,朝着潭底狠狠压来!
那只蝠王,终于发现老家被偷,彻底暴怒,亲自杀下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