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福特大夫给张念山处理伤口的动作干脆利落,消毒水的凉意顺着裂开的刀口渗入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可张念山的目光却始终飘向病房门口的方向,心早已飞回了张雨晴身边。
“处理好了。”佐福特大夫摘下手套,语气严肃得不容置喙,“张先生,你的伤口裂开得不算浅,必须回自己的病房静养,绝对不能再随意走动,更不能熬夜守着病人。”
张念山缓缓站起身,腹部的绷带勒得有些紧,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决心。他看向佐福特大夫,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回自己的病房,我要守在我妻子身边。”
“你这是胡闹!”佐福特大夫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伤口需要休息才能愈合,这样熬夜守着只会让情况更糟。”
“我没事。”张念山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执着,“她失踪了六年,我不能再离开她半步,我怕一觉醒来,她又不见了。”
看着张念山眼中的坚定与恐惧,佐福特大夫终究还是心软了。他行医多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自然明白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有多珍贵。沉默了片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我把你们的病床安排在一起,这样你既能守着你的妻子,也方便我们随时观察你的伤口情况。”
张念山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对着佐福特大夫微微颔首:“多谢。”
没过多久,护士便将一张病床推到了张雨晴的病房里,紧挨着她的病床。张念山躺在病床上,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张雨晴的脸,哪怕身体传来阵阵疲惫,精神也依旧紧绷着。
夜色渐深,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凌晨一点,张念山悄悄起身,拨通了华国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罗荣山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念山,情况怎么样了?”
“首长,我找到晴儿了。”张念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开始详细讲述在m国发生的一切——从找到伊莎贝拉,到揭开她的身世真相,再到亨利和莉莉的来历,以及许洪亮昏迷、秦傲男仍在的消息,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听筒那头的罗荣山沉默了许久,显然也被这错综复杂的真相震惊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复杂。念山,无论秦傲男现在是什么样子,是植物人也好,昏迷不醒也罢,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带回华国。他是我们华国的英雄,不能一直留在异国他乡。”
“我明白。”张念山沉声应道,“我已经查到他的下落了,明天就去见他。”
“好,一切小心。”罗荣山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你的身体刚做完手术,凡事不要勉强,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知道了,首长。”挂了电话,张念山站在走廊里,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秦傲男沉睡了六年,许洪亮昏迷不醒,雨晴还未醒来,这一切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病房,重新躺在病床上,目光再次落在张雨晴的脸上。这一夜,他没有合眼,哪怕困意一次次袭来,他也强撑着清醒。他怕这只是一场美梦,怕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晴儿会再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就这样静静地守着,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她能早点醒来。
直到天光大亮,病房里透过窗户洒进淡淡的晨光,张雨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张念山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
没过多久,猎鹰便驱车赶到了医院。两人简单交代了护士几句,让她们好好照顾张雨晴和许洪亮,便驱车前往杰克斯提供的私人医院——秦傲男就在那里。
私人医院坐落在郊区的一处僻静角落,环境清幽,安保严密。车子驶入医院大门,沿着绿树成荫的小路行驶了一段距离,才停在一栋独立的病房楼前。
张念山和猎鹰下车,径直走进病房楼。来到前台,张念山拿出自己华国师长的身份证明,语气严肃:“我要见秦傲男,麻烦你们带我过去。”
前台工作人员核对了身份信息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拨通了相关负责人的电话。没过多久,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便匆匆赶来,带着张念山和猎鹰朝着病房走去。
“秦先生这六年来一直在这里接受治疗,杰克斯先生和黛西女士对他非常上心,不仅请了最好的医生,还雇了专业的护工24小时照顾他。”医生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虽然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是植物人,但身体状况一直很稳定。”
张念山默默听着,心里对杰克斯夫妇的复杂情绪又多了几分。他们隐瞒了雨晴和许洪亮的身世,却又对秦傲男如此用心,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评判。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间VIp病房门口。医生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先生,秦先生就在里面。”
张念山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被病床上的人吸引住了——那是秦傲男,依旧是六年前的样子,只是脸色比记忆中柔和了许多,没有了当年的英气勃发,多了几分沉静。
不得不说,黛西和杰克斯确实花了血本。病床上的秦傲男被照顾得极好,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病号服,皮肤细腻,丝毫没有长期卧床的病人常见的褥疮,甚至连头发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他的脸色并不是特别苍白,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色,显然是长期注射营养液,得到了精心调理的缘故。
病房里的设施一应俱全,空气清新,没有丝毫异味,看得出来护工照顾得格外仔细。
张念山快步走到秦傲男的病床前,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喉咙微微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傲男,我是念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秦傲男的手。那双手同样冰凉,却比雨晴的手多了一丝僵硬。张念山的指尖微微颤抖,继续低声呢喃:“你都睡了六年了,整整六年,你该醒醒了。我们都在等你,华国也在等你。”
“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一起执行任务,一起许下承诺,说要守护好我们的国家,守护好我们在乎的人。”张念山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浓浓的思念与期盼,“可你怎么就睡了这么久?你知道我接到你们牺牲的消息后,我们有多着急吗?你知道许洪亮和晴儿失去了记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吗?”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飞机好好的,为什么会坠落?还有你和我都没有得不孕不育症……”张念山像是攒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傲男,你醒醒,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然而,秦傲男像是没有任何知觉一样,依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呼吸平稳,对张念山的话没有丝毫回应,仿佛他说的一切都只是对着空气。
可张念山并没有停下,他就这样坐在病床边,握着秦傲男的手,一边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一边倾诉着这六年来的经历与思念,还有心中的疑惑与不解。他知道秦傲男可能听不到,但他还是想说,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过去了。张念山看了一眼时间,知道不能再停留太久。
他缓缓松开秦傲男的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拍了拍,语气温柔而坚定:“傲男,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早点醒过来。”
说完,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医生,语气严肃:“麻烦你们继续好好照顾他,有任何情况,随时跟我联系,费用方面不用担心。”
“张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照顾好秦先生的。”医生连忙点头应道。
张念山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傲男,才转身带着猎鹰离开了病房。走出私人医院,阳光刺眼,张念山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深吸一口气,钻进车里,对猎鹰说道:“回医院。”
车子缓缓驶离私人医院,朝着市区的方向而去。张念山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