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的京城，寒风裹着零星雪沫子，火车站台挤满了扛着行李的归乡人。张雨晴站在站台上，又一次对杜伟杰，语气带着叮嘱：“你不回老家过年，可得把装修公司、建筑公司和服装店的门盯紧了。过年放炮竹的时候多去转两圈，别让火星子落在墙角引了火。”
杜伟杰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勾着笑：“张大老板，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留下陪我过年？”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背后一凉——站在张雨晴身后的张念山，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没带半分怒气，却透着军人特有的凌厉，杜伟杰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连忙对着张念山拱手，说话都有些结巴：“张、张师长，我跟雨晴闹着玩呢！纯属逗乐子！”
周围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欧阳穗赶紧上前打圆场：“雨晴，你放心吧，这里还有我呢。就算念山哥在部队忙，这几天我也会每天去公司和店里转一圈，保证万无一失。你就安安心心回家过年。”张雨晴这才点头，又看向还在拍胸口的杜伟杰，嘴角微微上扬：“至于吓成这样吗？”杜伟杰挠挠头，不敢再接话——张念山的气场，实在太压人了。
这时张秀娟凑到张念山身边，声音软下来：“哥，你什么时候能放假回家呀？”张念山抬头看她，眼神柔和了些：“今年可能没法回家探亲了，你跟爸妈说一声，不用担心，我在部队一切都好。”张秀娟点点头，眼眶有点红，却没再多问——她知道哥哥的职责。
火车鸣笛声响起，张志文、孟桂娟、张春香、裴青燕等等一行十多个人拎着行李往车厢里走。张雨晴帮张静把背包放好，又回头对站台上的张念山、欧阳穗和杜伟杰挥手：“我们走啦，年后见！”张念山站在原地，目光追着她的身影，直到火车缓缓开动，才转身离开。
车厢里挤满了人，大家索性把行李堆在过道，分成两拨围坐在一起。张雨晴和张静挨着坐，看着窗外京城的高楼一点点变成田野，才笑着问：“跟我回老家，紧张吗？”
张静抬起头，睫毛轻轻颤了颤，点了点头：“有点……我不知道叔叔阿姨会不会喜欢我。”
张雨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放心吧，一定会喜欢的。静静这么乖，又懂事，爸妈疼你还来不及呢。”张静听着，嘴角慢慢弯起来，手里紧紧攥着张雨晴给她织的围巾。
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裴青燕掏出酱牛肉，张春香拿出煮好的茶叶蛋，大家你递我一块，我分你一口，两天两夜的火车旅程，倒也不觉得难熬。张雨晴偶尔会给张静讲老家的事——妈妈做的红烧肉，还有自己家开的服装厂，听得张静眼睛亮晶晶的，对那个陌生的家充满了期待。
终于，火车在老家的小站停下。张雨晴拎着行李，牵着张静的手走下车，许洪亮、张志文、孟桂娟、张春香、裴青燕、张建军、范春海等人一行下车。张雨晴回头对车厢里的郭雪和张秀娟喊：“雪儿，秀娟，你们别睡觉了，注意安全。娟姐，等我有空就去看爸妈！”
郭雪和张秀娟使劲点头，挥手看着他们走出站台。刚到出站口，张雨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张瑞清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攥着围巾，正踮着脚往里面望。寒冬腊月里，他的耳朵冻得通红，却依旧站得笔直，眼神里满是盼切。
“爸！”张雨晴笑着跑过去，张静紧紧跟在她身后，有点怯生生的。张瑞清看见闺女，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目光落在张静身上，语气温和：“这就是静静吧？路上冷不冷？快把围巾戴上。”
张雨晴拉过张静的手，对张瑞清说：“爸，静静是我在川市灾区救回来的小妹妹，以后她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张瑞清点点头，弯腰对张静笑：“好孩子，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来，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叔叔推着你，别冻着了。”
张静连忙摇头，声音软软的：“叔叔，不用，我跟姐姐走着就行。”张瑞清还想再说，张志文已经追了上来，笑着说：“大伯，我们一起走，人多热闹。”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家走，小站外的土路铺着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张瑞清走在最前面，偶尔回头看看闺女和身边的小姑娘，心里满是踏实——闺女长大了，不仅能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懂得心疼人，这比什么都强。
张静走在张雨晴身边，看着路边的炊烟，听着他们聊家常，心里的紧张渐渐消失了。她抬头看了看张雨晴，又看了看前面的张瑞清，嘴角轻轻扬起——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温暖又安稳。
不远处，村口的老槐树已经能看见轮廓，隐约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张雨晴知道，妈妈肯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锅里炖着的红烧肉，大概已经飘出了香味。她握紧张静的手，脚步更快了些——一年到头，最盼的就是这一刻，回到熟悉的家，见着最亲的人，所有的忙碌和辛苦，都在这归乡的暖意里，化成了满心的幸福。
张雨晴抬头就看见村子里那栋醒目的二层小洋楼——米白色的外墙映着天光，二楼的阳台还挂着红灯笼，正是她家里新盖的房子。她攥紧张静的手，脚步都轻快了些：“看，那就是咱家，以后咱们住这儿宽敞得很。”
刚走到院门口，她就忍不住扬声喊：“妈，我们回来啦！”人还没跨进门槛，脆生生的喊声就先飘进了屋里，裹着门外的寒气，却透着一股子热乎劲儿。
堂屋的玻璃门“哗啦”一声被拉开，系着靛蓝碎花围裙的李翠红端着亮闪闪的铁锅铲探出头，高兴的说：“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快进屋，楼上楼下都烧了暖气，炕头更是热得烫屁股，红烧肉在锅里咕嘟着冒油呢，还有你最爱的小鸡炖蘑菇！”说着就伸手来接行李，目光扫过张静时，又多了几分柔和。
张雨晴赶紧侧身拉过身后的张静，把人轻轻往李翠红跟前推：“妈，这就是我前几天写信跟您说的静静，以后她就跟咱们一块儿生活。”
李翠红立刻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放，快步上前攥住张静的手——掌心带着常年干活的粗糙，却裹着灶火烘出来的暖。她上下打量着张静，见小姑娘鼻尖冻得通红，连忙往屋里拽：“哎哟这小手凉的！快进屋暖和暖和，保准一会儿就暖得冒热气！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楼上看看你的房间，采光好得很。”
刚踏进堂屋，就听见传来一阵“噔噔”的急促脚步声，小川从后院的服装厂跑进来，身后还跟着江月月。“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小川蹦到张雨晴跟前，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手里鼓囊囊的背包，藏都藏不住馋劲儿，“我刚才还跟月月说你回来给我们带啥好吃的呢！”
张雨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又指了指身旁的张静：“月月、小川，这是静静，以后你们得叫姐姐。”江月月歪着小脑袋琢磨了会儿，突然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提议：“可是家里已经有姐姐啦！不如我们叫她二姐，这样就不会叫混啦！以后还能跟二姐一起在二楼阳台玩！”
张雨晴转头看向张静，见她红着脸轻轻点头，便笑着应下：“行啊，就听月月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背包拉链，掏出油纸包着的芙蓉糕、绿豆酥，一股脑倒在客厅的方桌上：“来，都尝尝，这是京城老字号的点心，特意给你们带的。”
小川立马伸手抓了块芙蓉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江月月也拿起一块绿豆酥，却没忘了踮着脚递给张静：“二姐，你也吃，这个甜滋滋的，可好吃了！等会儿我带你去楼上看看！”张静双手接过点心，指尖触到油纸下温热的糖霜，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又瞥了眼通往二楼的楼梯，轻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虽小，却裹着藏不住的暖意——原来这就是有两层小楼的家，比她想象中还要热闹、还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