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录音棚里,暖黄色的灯光裹着新改的伴奏旋律,在空气里轻轻飘着。张继文按下播放键时,指尖还带着点没褪尽的饭香,前奏刚起,他就忍不住朝玻璃后的张雨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这版曲子比上午更贴情绪,光听前奏里的钢琴衬底,就透着股让人静下心的温柔。
张雨晴戴上耳麦,指尖轻轻攥住歌词纸的边角。伴奏响起的瞬间,她闭上眼,上一世错过的遗憾、这一世攥住的温暖,像潮水似的漫上来。第一遍唱到“来生我要你娶我为妻”时,尾音里的绵长情意,让录音棚外的张念山都下意识攥紧了手。
“成了!这遍绝对成了!”张继文刚要拍手,却见玻璃后的张雨晴摇了摇头,摘下耳麦时,眼底还泛着光:“不行,上一世没说出口的遗憾,还是差了点意思。再唱一遍吧。”
第二遍、第三遍,直到第六遍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才缓缓睁开眼,对着外面的两人轻轻点头。张念山几乎是立刻推开门冲进去,从口袋里掏出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巾,微微蹲下身时动作放得极轻,指腹擦过她脸颊的泪水,连呼吸都放柔了:“怎么哭了?哭坏了眼睛,就成小花猫了。”
泪水是唱到动情处忍不住掉的,这会儿被他一逗,张雨晴“噗嗤”笑出声,伸手拽住他的袖口,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这一世,我就等着你娶我为妻。”
张念山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起头,黑眸里满是郑重,一字一句地说:“等你毕业,我立马去你家提亲,风风光光把你接进门。”
四目相对时,空气里像是裹了层糖,连旁边调音台的指示灯都显得格外温柔。张继文看在眼里,悄悄拽了拽身边的工作人员,踮着脚往门外走:“咱先去休息室等会儿,给俩年轻人留点儿空间。”
张念山轻轻把张雨晴揽进怀里,手掌顺着她的后背慢慢拍着,直到她的肩膀不再微微颤抖,才松开手帮她理了理被泪水打湿的刘海。等两人走出录音棚,张继文正坐在沙发上翻乐谱,见他们来,笑着起身:“刚才那遍唱得,我都听入迷了。”
“让您见笑了,唱得太投入了。”张雨晴的脸颊还泛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哪是见笑!”张继文摆摆手,语气格外认真,“这是你对歌的真心,只有打动了自己,才能打动听歌的人。”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下午四点,腊月的天暗得快,窗外的光线已经泛着昏黄。张继文本想再留他们吃晚饭,却被张雨晴婉拒:“张老师,谢谢您的好意,太晚了山路不好走,我们得早点往回赶。”
张继文也不勉强,引着他们回了办公室,从柜子里抱出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递到张雨晴面前:“雨晴,这是你这几个月的股份提成,唱片和磁带的销量都算在里面,一共五万三千二百块,你点点。”
“这么多?”张雨晴愣了愣,接过纸袋时,指尖能清晰感觉到里面一捆捆纸币的厚度——这年代最大面值是十元,五万多块钱,里面有厚厚的好多捆,沉甸甸的。
“不多不多。”张继文笑着找了个结实的蓝布袋子,把钱重新装进去,“上午跟你说你救了公司,可不是客套话。那会儿我都准备贴破产公告了,是你这歌让公司活过来的,这点钱算什么,是你应该得的。”
张雨晴也不矫情,把布袋子递给张念山,转头对张继文道了谢:“谢谢您,张老师,我们先走了。”
张继文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张念山打开车门,护着张雨晴坐进副驾驶,才挥着手喊:“路上慢点!有空常来!”
车子驶上大路时,张念山看了眼身边的姑娘,笑着开口:“这么多钱带在身上不安全,是存银行还是放家里?”
张雨晴眨了眨眼睛,反问他:“你说呢?”
“银行肯定得存,但现在银行早下班了,明天再去。”张念山顿了顿,又问,“今晚不回家属院了?住咱们自己买的那栋小楼,还是招待所?”
“回咱们自己家!”张雨晴眼里闪着光,“好久没住了,想回去看看。”
“行,听你的。”张念山笑着拐了个弯,往步行街的方向开,“先带你去吃点东西,步行街最近多了不少小摊,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车子停在步行街口,张念山先下车绕到副驾驶,帮张雨晴解开安全带,牵着她的手往街里走。腊月的风有点冷,他把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塞,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肩膀。街两边的小摊冒着热气,烤鱿鱼的香味、烤串的滋滋声,混着摊主的吆喝声,格外热闹。
“要不要尝尝这个烤年糕?”张念山指着一个冒着白气的小摊,见她点头,立马走过去:“老板,来两串年糕,多刷点甜酱。”
年糕刚烤好有点烫,他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烤串递过来时,又帮她把签子上的尖儿掰掉;喝汽水时,还特意帮她拧开瓶盖。一路走下来,张雨晴的嘴里就没停过,肚子也慢慢鼓了起来。
“还想去海边看看吗?”张念山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点头,又牵着她往海边走。海风有点大,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张雨晴望着翻涌的海浪,眼睛亮晶晶的,直到张念山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风大,别吹感冒了,咱们回家。”
车子开到那栋二层小楼前,张念山先下车打开门,牵着张雨晴走进来:“要是尘土多、被褥潮,咱们就去招待所。”
两人径直上了二楼卧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连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张念山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被褥,软乎乎的,一点都不潮:“暖气没断,屋里暖和,被褥也干。”
“那我来收拾吧!”张雨晴刚要动手,就被张念山按住了手:“你录了一天歌,累了,去洗澡。这点活我来干,等你洗完,我也收拾完了。”
张雨晴只好拿着睡衣走进浴室,放了满满一缸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等她穿着浅粉色睡衣出来时,卧室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擦得锃亮,被子也铺得整整齐齐。
“山哥,你也太快了吧!”张雨晴笑着说。
张念山拿起吹风机,朝她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张雨晴坐在梳妆台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刚洗完澡,脸颊泛着红,头发湿漉漉的。张念山拿起吹风机,暖风轻轻扫过头发,他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她的头皮,暖暖的,让人心安。他偶尔抬头看镜子,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张雨晴的心跳就会快上几分。
头发吹完,张念山弯腰把她公主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屋里再暖也是冬天,别着凉了。我去洗澡,很快就出来。”
张雨晴靠在床头,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脸颊慢慢热了起来。她虽然这一世才十六岁,却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的,那些成年人的画面,她都懂。正想着,浴室门开了,张念山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下来,落在锁骨上,格外惹眼。
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朝床边走,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张雨晴顿时有些不自在,脸更红了,支吾着问:“山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张念山放下毛巾,坐在床边,笑着调侃:“我在想,能不能在你脸上放个鸡蛋。”
“啊?放鸡蛋干什么?”张雨晴一脸懵。
“看看能不能煎熟啊。”张念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宠溺。
张雨晴这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山哥!你还打趣我!再这样我生气了!”
张念山笑着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声音放得柔:“咱们晴儿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心思。但你还没满十八岁,别想那些小孩子不该想的。”
张雨晴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把脸埋进被子里,闷声道:“我困了!要睡觉了!”
张念山看着她像只鸵鸟似的埋在被子里,忍不住笑了,帮她把被子掖好,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个吻:“睡吧,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