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晴锁上房门，脚步轻快地往劳务市场走。开服装店的心思像揣在怀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看快到市场，身后突然一阵风过，肩上的布包猛地被拽走——竟是遇上了小偷！
“抓小偷！抓小偷啊！”张雨晴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清亮的喊声在街道上炸开。80年代的街坊邻里最是热心，一听姑娘呼救，立马有七八个人跟着动了起来，一时间脚步声、吆喝声混在一起。可那小偷跑得跟脚底抹了油似的，骨瘦如柴的身子在人群里钻得飞快，眼看就要甩开众人，张雨晴急得手心冒汗，那包里可有刚办的房本、存折，还有准备给装修队的定金！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猎豹般从街角窜出，胳膊一伸就将小偷按在了地上。男人动作干脆利落，单膝抵着小偷后背，只用一只左手就把对方胳膊反剪到身后牢牢锁住，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碴子：“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偏要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小偷还想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被男人稍一用力就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瞬间冒了汗，嘴里却仍硬气：“关你屁事！放开我！”
周围的路人围得越来越多，有个卖菜的大娘看着小偷眼熟，忍不住叹气：“唉，这不是江家那小子吗？可怜哦，他爹前年没了，娘跑了，就剩他带着个小丫头片子讨生活……”旁边开杂货铺的大叔也接话：“前几天还见他在桥洞底下守着，说妹妹腿摔了，连个馒头都买不起，饿了好几天了……”
张雨晴刚喘匀气跑过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地上的小偷听到街坊议论，突然就红了眼，挣扎的力道弱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要偷！我妹妹腿肿得像馒头，躺桥洞子里哼哼，我没钱……我实在没辙了！”他脖子梗着，眼泪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我就想偷点钱给她买药，你们要送我去公安局就送！但求你们……别告诉我妹妹，她七岁，……”
张雨晴看着他破洞的布鞋、瘦得硌手的胳膊，还有那双又倔又急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示意张念山先松开手，蹲下身问：“你妹妹在哪？伤得很重？”
小偷吸了吸鼻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桥洞：“就在那儿……前天她跟着我找吃的，摔进沟里了，现在路都走不了，我抱她去桥洞躲雨，这两天就靠捡别人扔的烂菜叶活着……”他说着突然拽住张雨晴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姐，我叫江洋，我知道偷东西不对！但我真的没办法了！你要是可怜我们，就先借我点钱给她看病，我……我以后打工在还你钱，我有力气，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当三人走到桥洞子时，张雨晴心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昏暗潮湿的桥洞里，果然缩着个小小的身影，头发乱糟糟粘在脸上，裤腿卷着，露出的小腿肿得发亮，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见有人来，小姑娘吓得往墙角缩，却还是小声喊：“哥哥……”
“她叫江月月。”江洋跑过去把妹妹护在怀里，声音放得极轻，“前两天摔的，我没钱给她看，只能用脏布裹着……”
江月月怯生生地抬头，小脸上沾着泥，眼睛却亮得很，看着张雨晴小声说：“姐姐，我不疼……你别骂哥哥，他是为了我……”说完还强撑着想站起来，刚一动就疼得“嘶”了一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张雨晴鼻子一酸，掏出钱包里的二十块钱塞给江洋：“先带她去医院，找医生好好看看，药钱我出。”见江洋愣着不敢接，她又补了句，“我正好有个店面要装修，缺个打下手的。你带着妹妹去看病。”
江洋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几乎要溢出来，他手都在抖，接过钱时“扑通”一声就想跪下，被张雨晴连忙扶住。“大姐……不，恩人！您叫什么名字？我江洋这辈子都忘不了您！”
“我叫张雨晴。你也别叫我什么大姐了，看样子咱俩个岁数差不多，你就叫我雨晴吧！”她笑着揉了揉江月月的头，小姑娘这才敢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雨晴姐姐，谢谢你……等我好了，我给你洗衣服！”
张念山站在一旁没说话，却把江洋护着妹妹的样子、张雨晴蹲身轻声问话的样子都看在眼里。这丫头年纪不大，心却软得很，遇上这种事，反倒先想着怎么救人，这份心肠，难得。
“快带月月去医院吧，我去劳务市场找工人。”张雨晴把钱塞进江洋手里，看着他小心翼翼抱起妹妹往医院跑，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张雨晴这才转头看向张念山，眉眼弯弯带笑：“山哥，刚才多亏你了。你怎么会来市里？”
张念山眼神柔和了几分，抬手轻敲她额头：“跟我还客气什么？来办点事。你呢？”
“我家开了个小服装厂，来市里找门路。”张雨晴把这两天买房、遇小偷的事捡重点说了遍。张念山听完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点后怕：“你个小姑娘胆子倒大，今天这小偷要是没抓住，你连回家路费都得搭进去。”
“这不是有你这个福星吗？”张雨晴挑眉笑答，指了指前方，“我正去劳务市场，刚买的店面得找人装修。”
张念山脚步一顿：“那地方鱼龙混杂，都是糙老爷们，你认识谁？不怕被坑？”
“那也不能不装啊。”张雨晴故意叹了口气。
“跟我来。”张念山不由分说拽着她就走，七拐八绕竟停在公安局门口。张雨晴瞬间懵了：“山哥？江洋兄妹够可怜了，我都答应不报警了……”
“想什么呢。”张念山给她个安抚的眼神，“进去就知道了。”
两人直接进了局长办公室，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低头看文件，抬头见张念山，“噌”地站起来，笑的一脸热情：“哎呦！张营长……不对不对，该叫张团长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找你办点事。”张念山表情淡淡，开门见山，“帮我查个人，江洋，带着个妹妹叫江月月，就住附近桥洞。”
“没问题！”男人拍着胸脯应下，又看向张雨晴，眼神带着好奇。
“朋友。”张念山一句话堵死他的追问，又补充道，“她刚盘了店面要装修，你有没有靠谱的人推荐？”
“这事找我算找对了！”男人眼睛一亮，正是市公安局局长石磊，当年跟张念山是战友，转业后凭实绩刚升职，“我同学开装修队的，手艺好还实在！”
石磊雷厉风行，当场打了个电话叫同学过来，又吩咐手下去查江洋底细，转身给两人倒了水：“念山，你这朋友看着年纪不大，魄力倒不小，都开服装店了？”
张雨晴刚想接话，被张念山一个眼神制止，他淡淡道：“你一会把她的营业执照一起都给办了。”
石磊嘴角一抽，张团长，在部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今天怎么对这个姑娘如此上心。
没等多久，装修队老板就来了，拿着设计图跟张雨晴聊得热火朝天，价格报得实在，细节也考虑周全。另一边，民警也传回消息：江洋兄妹情况属实，父亲早逝母亲跑了，确实靠乞讨过活，妹妹腿伤是真的。
张雨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出公安局时，张念山见她松了口气的样子，忍不住逗她：“现在放心了？”
“还是山哥考虑周到。”张雨晴笑弯了眼，“又帮我找装修队，又查底细，这人情我可欠大了。”
“欠着吧。”张念山嘴角难得勾了勾，“以后在市里有事儿，随时找石磊。”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劳务市场没去成，却解决了装修大事，连江洋的底细都摸清了。张雨晴看着手里的装修合同，心里踏实得很——这服装店的第一步，算是稳稳踩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