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只在瞬息之间。
霍震山看着那因能量场波动而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束缚力场，又瞥了一眼祭坛上那缓缓睁开的、散发着无尽疯狂与虚无的“圣眼”，以及后方那不断扩大的空间缝隙。
救人与阻仪，似乎成了无法兼顾的两难。
但霍震山是谁？他是那个在绝境中能硬生生用拳头凿出生路的“磐石”！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小林！”他暴喝出声，声音在地下空间中炸响，甚至压过了混沌能量的嘶鸣，“带所有人，砸开力场，救人！能救多少救多少！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往外冲！”
“霍队！那你呢？！”小林一边用灵能步枪点射着试图靠近的祭司，一边急声问道。
“俺来给你们断后！”霍震山咧嘴，露出一个混杂着血沫和狂气的笑容，他周身暗红色的光晕如同燃烧的岩浆般沸腾起来，“顺便……会会这狗屁‘圣眼’，看看它能不能扛得住俺老霍的拳头！”
他根本不给小林反驳的机会，双脚猛地跺地，整个人如同投石机抛出的巨石，悍然冲向祭坛！目标直指那颗刚刚睁开、尚未完全锁定目标的黑色眼球！
“拦住他！”受伤的主祭嘶声尖叫，残余的祭司们疯狂调动混沌能量，试图阻挡。
但此刻的霍震山，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将新领悟的“力量场共振”催发到极致，每一拳轰出，不仅带着物理层面的毁灭力量，更引动着周围地脉和灵能的震荡！拳锋所过之处，混沌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溃散，那些祭司仓促间凝聚的防御，在他这舍生忘死的突击面前，脆弱的如同纸糊！
砰！砰！砰！
接连三名祭司被他狂暴的拳罡轰飞，筋断骨折！
他硬生生在敌群中杀开一条血路，逼近祭坛！
“快！动手！”小林目眦欲裂，知道这是霍震山用命换来的机会。他红着眼眶，对队员们嘶吼，“砸开力场！救人！”
幸存的队员们强忍着悲痛和愤怒，将火力集中向束缚人质的能量力场节点。力场本就因“圣眼”苏醒和外部攻击而不稳，在集火下剧烈闪烁，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破碎开来！
“能动的！跟上我们！快走！”小林冲着那些惊恐万状、尚未反应过来的人群大喊。
一些尚有行动力的老匠人首先反应过来，他们或许力量衰微，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混沌的憎恨让他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拉起身边吓傻的孩子，跟随着小林的队员，朝着来时的狭窄石缝亡命奔去。
混乱，彻底的混乱在祭坛下蔓延。
而祭坛之上，霍震山已经踏上了那暗红色的矿石台阶！那颗巨大的黑色眼球，终于完全锁定了他这个胆敢亵渎圣物的蝼蚁！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恐怖冲击，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向霍震山的意识海！这是远比主祭的攻击更加可怕的灵魂侵蚀！
“呃啊——！”霍震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七窍之中瞬间渗出鲜血，大脑仿佛被无数只手撕扯，眼前景象开始扭曲、重叠。那眼球散发出的，是纯粹的、足以令任何有序意识崩溃的混沌低语！
“霍大哥！”
远在“逐火者”号上的林静漪，通过精神连接感受到霍震山灵魂遭受的重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不顾自身消耗，将玉埙再次置于唇边，一段蕴含着“守护”、“宁静”、“本心”三重意境的空灵埙声，跨越遥远距离，强行穿透了地下空间的混乱灵能场，精准地笼罩在霍震山身上！
如同炎夏注入的清泉，如同暗夜亮起的灯塔！
霍震山那即将被混沌淹没的意识，在这熟悉而温暖的埙声中，猛地挣脱出了一丝清明！
“谢了……丫头！”他在心中默念，眼中凶光再现。他不再试图去“听”去“看”那混沌低语，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自身不屈的战意，沉入对同伴的守护信念，沉入体内那新生的、与星璇共鸣的力量！
“给老子……闭上！”
他咆哮着，凝聚起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暗红色的光芒不再覆盖全身，而是极致内敛，尽数汇聚于右拳之上！那拳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与能量波动，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他不闪不避，迎着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黑色眼球，将这只凝聚了他所有意志、力量与信念的拳头，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拳，不为毁灭，只为……打断！
轰！！！！！！！！！！
拳锋与眼球外无形的混沌力场悍然碰撞！没有声音，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暗红与漆黑的能量冲击波，以祭坛为中心，轰然爆发！
祭坛剧烈震动，上面的符文明灭不定，连那不断扩大的空间缝隙都为之猛地一滞！
“噗——！”霍震山如遭重噬，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右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骨骼尽碎。
那颗黑色眼球也发出一声尖锐刺耳、非人非物的嘶鸣，表面竟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它似乎被这蕴含“秩序”共振之力的攻击真正伤到了！
“走！”霍震山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咳出，他用完好的左臂撑起身体，对着通讯器嘶哑地吼道。
小林看着祭坛上那暂时被阻了一阻的“圣眼”，又看了一眼浑身浴血、却依旧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的霍震山，钢牙几乎咬碎。
“撤！”他含泪下令，带着救出来的数十名匠人和孩童，以及幸存的队员，头也不回地冲入了来时的通道。
他知道，多停留一秒，都是对霍震山用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时间的亵渎。
主祭挣扎着想要追击，但祭坛受损，“圣眼”受创，仪式被打断，他必须优先稳定局面。
霍震山看着同伴们消失在通道尽头，咧开嘴，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笑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独自面对整个祭坛的敌人和那颗缓缓转动、锁定他的恐怖眼球。
“现在……轮到俺老霍，陪你们好好玩玩了。”
地底的血战并未结束，但希望的薪火，已被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