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错位感,极淡,却又无比尖锐,像一根无形的毒刺,精准地扎在了南宫玥的因果感知上。
她猛地睁开双眼,星轨般的瞳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光芒,失声惊呼:“不对!还有……还有一个!”
话音未落,南宫玥的身体便软软地向下滑去。
她窥见的真相太过恐怖,其反噬之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预知。
然而,就在她即将倒地的一瞬,一只冰冷修长的手凭空出现,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背。
是夜玄寂。
他没有回头,另一只手依旧负在身后,但那双深渊般的鬼眸,却已然锁定在了焚心殿外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来不及了。”他低沉的嗓音仿佛自九幽传来,不带一丝情感,“已经醒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南宫玥的识海中,那片因果之湖被强行撕裂!
一幕清晰无比的画面,如血色烙印,狠狠地刻了进来!
那是一座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地下圣殿,风格诡秘,与世间任何已知传承都截然不同。
无数身披暗灰色长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正狂热地跪伏在地,口中吟诵着扭曲而古老的祷文。
在圣殿中央,是一座由整块“魂玉”雕琢而成的祭坛。
祭坛之上,赫然躺着一名女子。
那张脸,与凤栖梧一模一样!
不,甚至比此刻的凤栖梧更接近那神座上的始祖本尊——完美、圣洁,却又带着一种极致的冰冷,仿佛是一件没有灵魂的艺术品。
她的胸口,赫然插着半截漆黑的断剑!
剑身布满劫火焚烧后的烬纹,正是传说中那柄弑神之刃——劫烬!
鲜血,金色的神血,正顺着女子的伤口汩汩流出,却没有滴落,而是被祭坛上早已刻画好的繁复符文沟渠精准引导,缓缓注入环绕祭坛的十二根巨大玉柱之中。
那十二根玉柱,正在贪婪地吸收着神血的力量,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正在被催熟的恐怖气息!
“他们在养‘她’!”南宫玥猛地挣脱夜玄寂的搀扶,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们在用您的血、您的剑、您的痛……用您陨落那一刻的全部绝望,去催生一个全新的‘始祖’!”
一个可以被他们随意操控的,傀儡始祖!
“杂种!”阿骨打勃然大怒,他双脚猛地一跺,整座焚心殿随之剧烈一晃。
磅礴的灵识化作无数根须,瞬间扎入凤家祖地最深处的血脉阵盘。
他将自归墟戒中感应到的、凤栖梧此刻最纯粹的神魂频率,与覆盖整个修真界的万界气运图进行叠加比对!
“嗡——!”
一张巨大的三维光图在众人面前展开。
无数星点代表着气运节点,而其中一点,正散发着与凤栖梧同源、却又带着一丝扭曲邪异的红光!
阿骨打双目圆瞪,死死锁定那个坐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找到了!西漠,‘葬神渊’!深渊底部,有一处本不该存在的‘类始祖波动’!这股波动……每日子时,都会精准地吸收一丝来自凤家祖地的微弱气息!他们,他们在通过当年留下的残留影丝,窃取您的真实传承!”
原来,这万年来对凤家的打压与污名,不仅仅是为了掩盖真相,更是为了削弱凤家血脉,让这种“窃取”变得更加隐秘,不被任何人察觉!
“是‘背叛仪式’。”柳青璃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她素手一翻,一本古朴泛黄、封皮上写着《幼凤启蒙录》的古籍真本赫然在手。
她没有翻阅,而是将其悬于焚心殿上空,指尖燃起一簇纯净的金色圣火,精准地灼烧向其中一页残卷。
火焰之中,一幅动态的影像缓缓浮现。
画面中,正是那具躺在祭坛上的复制体。
每当十二玉柱中的力量回流注入她体内时,她的额间,便会痛苦地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逆十字形的裂痕!
宋惊鸿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印记,他曾在“万梦归宗”的幻境中看得清清楚楚!
“是凤昭明……是当年凤昭明偷袭老祖时,那柄匕首刺入背心所留下的创伤印记!”他瞬间明白了这仪式的恶毒之处,怒吼道:“他们不只是在复制您的形貌和力量,更是在刻意重现‘背叛’这一事实!他们要让这个复制品,从诞生之初,其存在的根基就是‘被背叛’,就是‘伤痛’!这样的‘始祖’,才最容易被仇恨和痛苦所操控!”
“属下请命!即刻点齐鸣剑堂精锐,突袭葬神渊!”宋惊鸿单膝跪地,一身杀气几乎化为实质,“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愚蠢。”
冰冷的声音,不是来自凤栖梧,而是来自夜玄寂。
他缓缓走上前,拦在了宋惊鸿面前,那双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葬神渊底部,布有上古奇阵‘噬魂回响阵’。任何携带杀意者踏入,其杀念都会瞬间被大阵捕捉,化为最精纯的能量,反向激发生命烙印的共鸣,只会让那具复制体提前彻底觉醒。”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隔空轻抚着那枚仍在旋转的归墟戒边缘,声音幽幽:“那是一场盛宴。任何闯入的‘敌人’,都会成为献给新神的‘祭品’。但……”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若有‘人’能伪装成‘供能者’,作为祭品被主动送上祭坛……便可从内部,将这场盛宴,变成一场葬礼。”
话音刚落,一道清越如凤鸣、却又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自那混沌星璇般的归墟戒之中轰然响起。
“我的账,从不等人来还。”
只见归墟戒光芒大盛,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神念从中探出,竟在半空中化作凤栖梧的虚影。
她看也未看众人,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夜玄寂。
“说得不错。”
她抬起虚幻的手,对着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
一滴金色的神血,自虚无中渗透而出,悬浮于归墟戒之上。
下一刻,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这滴血珠并未落下,而是在空中自动分裂,化作十三缕纤细如蛛丝的血线。
每一缕血线,都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情绪波动——有开天辟地般的悲悯,有焚尽八荒的愤怒,有孕育万物的慈爱,有斩断因果的决绝……
那是她身为始祖,所经历的无尽岁月中,最本源的情感烙印!
“他们以为,我踏入此门,是在输出力量,填补空缺?”凤栖梧的虚影嘴角勾起一抹睥睨众生的弧度,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带着无上的霸道与讥诮,“错了。我,一直都在标记路径。”
“每一次能量的流动,都是我刻下的坐标。”
她意念一动,那十三缕血丝中,代表着最极致“伤痛”与“被背叛之恨”的一缕,如一道血色闪电,精准地射向夜玄寂!
夜玄寂没有躲,任由那缕血丝没入他的眉心,瞬间与他的魂核融为一体。
一股撕心裂肺、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恐怖痛楚,在他神魂深处炸开。
饶是以他鬼帝的心性,脸色也不禁微微一白。
“你去。”
凤栖梧的声音冰冷如万古玄冰,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带着我的‘痛’,去做他们的‘祭品’。”
当夜,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孤身潜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西漠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