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落的指令一下，林薇和吴芸立刻行动了起来。
林薇心思缜密，将她平日记录的丹峰丹药问题整理得条理清晰：某批次蕴灵丹色泽暗淡、药效不足市价七成；回元丹长期缺货，逼得弟子不得不高价求购；几种常用疗伤丹药价格近半年莫名上涨三成；甚至有弟子反应服用某批丹药后出现轻微灵力滞涩（虽无大碍，但足以引人怀疑）……她没有添加任何主观臆测，只是罗列事实和数据，反而更具说服力。
吴芸则发挥她的长处，带着这些“干货”，不是去大张旗鼓地宣扬，而是巧妙地融入了坊市茶余饭后的闲聊中。
“诶，张婶，您听说了吗？功德殿那批新到的蕴灵丹，好像成色不太行啊，王师兄买了回去，说效果比之前差远了，价格还一样！” “真的假的？我还说这两天去囤点呢…” “可不是嘛！而且回元丹老是买不到，听说都被内定走了，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想接个危险点的任务都没底气…” “唉，谁说不是呢！丹药越来越贵，任务贡献点却不见涨，这日子难熬啊…”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坊市各个角落悄然发生。吴芸和她暗中联系的几个小姐妹，就像一个个信息节点，将不满的种子悄无声息地撒播出去。
一开始还只是小范围的抱怨，但很快，这些基于事实的抱怨就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弟子们积压已久的不满被点燃，相互印证之下，发现大家都有类似的遭遇。
“原来不止我一个觉得丹药变差了！” “价格是真的黑！比山下坊市还贵！” “他们丹峰就是店大欺客！”
舆论的风向悄然转变。以前弟子们敢怒不敢言，现在有人带头，抱怨声渐渐公开化、普遍化。甚至有人开始自发地对比起星落阁丹药的物美价廉和丹峰的价高质次。
虽然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抵制丹峰，但前往功德殿购买丹药的弟子明显减少了，更多人宁愿等着买星落阁那点限量供应的丹药，或者干脆组队去山下坊市碰运气。丹峰窗口前所未有的冷清。
这股暗流很快反馈到了钱长老那里。
“反了！都反了！”钱长老在丹峰大殿内暴跳如雷，下面跪着一群噤若寒蝉的执事弟子，“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是不是那个沈星落？！”
“长老息怒…弟子查过，那些流言传得很散，找不到源头…而且，说的好像…好像也是事实…”一个弟子硬着头皮回道。
“事实？！”钱长老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那是污蔑！是诽谤！是那个贱人搞的鬼！”
他认定了是沈星落报复，但却抓不到任何把柄。流言内容都是事实，传播方式更是无迹可寻。他空有一身权势，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快要吐血。
丹峰的声誉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打击。连一些内门长老都听闻了风声，私下表达了对丹峰管理不力的不满。
钱长老焦头烂额，一时间也顾不上再去找沈星落的麻烦，光是平息内部怨气和应对其他峰头的质疑就够他忙活了。
小院内，得知消息的吴芸兴奋地向沈星落汇报战果。
“星落姐，你太厉害了！现在大家都在骂丹峰黑心！咱们的丹药都快被抢疯了！好多人都问我们能不能多炼点！”
沈星落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垄断者最怕的就是失去口碑。她只是轻轻推了一把，积怨自然会爆发。
“丹药还是限量。”沈星落保持冷静，“物以稀为贵，也能避免成为众矢之的。接下来，我们有别的事要做。”
她看向林薇：“林薇，你之前说，山下坊市有片区域，不太受宗门管辖，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在那里进行？”
林薇点点头：“是的，那边叫‘鬼市’，龙蛇混杂，但据说能买到很多明面上买不到的东西，情报、赃物、甚至一些禁品都有。不过也很危险，经常黑吃黑。”
“准备一下，我们去鬼市看看。”沈星落做出了决定。
丹峰的封锁短期内不会解除，一些特殊的、宗门渠道无法获得的炼丹材料，或许只能从那里想办法。而且，她也想实地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灰色地带，为以后可能遇到的麻烦做准备。
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用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又用精神力稍稍改变了自身的气息，显得更加平凡模糊。吴芸和林薇也做了类似的伪装。
三人趁着夜色，悄然下山，来到了位于天衍宗势力边缘的一座小镇。小镇鱼龙混杂，鬼市就隐藏在最破败的一条巷道里。
巷道两旁摆着零星的地摊，摊主都遮着脸，货物千奇百怪，从锈迹斑斑的古董到散发着血腥气的妖兽材料，甚至还有一些笼子里关着眼神麻木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和危险的气息。吴芸和林薇明显有些紧张，下意识地靠近沈星落。
沈星落精神力悄然扩散，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她在一个卖各种奇怪矿石和植物根茎的摊前停下，目光扫过一块不起眼的、带着细微雷纹的黑色石头。
“这个怎么卖？”她压低声音问道。
摊主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伸出三根手指。
三块下品灵石？倒是不贵。沈星落正欲付钱，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一把抓向那块石头！
“这雷击石老子要了！”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挤了过来，身上散发着炼气大圆满的凶悍气息，毫不掩饰地释放着威压，意图强买强卖。
摊主似乎见惯了这场面，低下头不敢说话。
吴芸和林薇脸色一白。
沈星落眼神一冷，在那大汉手即将碰到石头的瞬间，手指看似随意地在那大汉手腕某处轻轻一拂。
那大汉只觉得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抓向石头的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他心中大骇，猛地转头看向罩着斗篷、气息平平的沈星落，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沈星落看都没看他，将三块灵石放在摊上，拿起那块雷击石，转身就走。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那大汉僵在原地，捂着自己依旧酸麻的手臂，看着沈星落三人离去的背影，终究没敢再追上去。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刚才那一下，让他意识到那个斗篷人绝对不好惹。
一个小小的插曲，却让吴芸和林薇对沈星落更加敬畏。
沈星落则在心中评估着鬼市的情况：混乱，危险，但确实有机会淘到好东西。刚才那块雷击石，蕴含的雷霆之力相当精纯，是炼制某些特殊丹药或法器的好材料。
她继续闲逛，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感知着各个摊位上的物品。
突然，她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停住了脚步。摊主是个气息阴冷的老者，摊位上零零散放着几件破旧的法器残片和一些兽骨。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摊位角落里，一枚蒙着厚厚灰尘、毫不起眼的暗红色金属戒指。戒指样式古朴，甚至有些丑陋，但她的精神力感知到，戒指内部，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空间波动！
这波动，远比那个从碧云宗女弟子那得来的空间袋隐晦和高级得多！
这难道是…更高级的空间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