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沼泽上空的对峙并未持续太久。一股远比金翎卫统领更加浩瀚、苍茫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从远方席卷而来,瞬间冲淡了严靖杰混沌领域带来的压抑感。
毒瘴翻涌,空间扭曲,一道金光大道自天际铺展而来。大道尽头,一位身着繁复古老祭祀袍服、头戴翎羽冠冕、手持虬龙木杖的老者,缓步踏空而来。他面容古朴,眼神深邃如星海,周身流淌的妖力与整个妖灵界隐隐共鸣。
来者并非皇族,但其地位显然极高——是妖族大祭司!
大祭司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受损的星梭号、昏迷的艾莎和墨渊,最后落在严靖杰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
“外来者,”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亵渎禁地,伤我金翎卫,罪不可赦。束手就擒,听候妖皇发落,或可留尔等全尸。”
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金翎卫们精神一振,看向严靖杰等人的目光充满了冷厉。
严靖杰面对这威压,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他没有攻击,也没有辩解,只是将混沌领域再度扩张,并非针对大祭司,而是笼罩了下方一片巨大的、如同山脉般的沼泽遗骸。
在所有人注视下,那庞大的遗骸在灰色气流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无声息地分解、消散,没有爆炸,没有声响,只有规则层面的彻底抹除。
做完这一切,严靖杰才平静地看向大祭司:“我等为追寻同道、对抗共同之大敌而来,无意与妖灵界为敌。但若贵方执意视我等为囚徒……我虽不愿,亦不惧一战。只是不知,妖灵界愿为此,付出几何代价?”
他话语平和,但那份举重若轻抹除山脉的力量,以及“逆命号”主炮那再次开始凝聚的、令空间都为之震颤的灰色光芒,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大祭司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动容。他死死盯着严靖杰,又看了看那艘庞大的星舰,眼中闪过推演与权衡的光芒。
他感受到严靖杰的力量层次超出了他的认知,那星舰也绝非此界之物。强行开战,即便能胜,妖族也必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
沉默良久,大祭司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不再提束手就擒:“说出你们的来意,以及……所谓的‘共同大敌’。”
严靖杰简略说明了寻找星灵族大长老奥利维亚的目的,并点出他们对抗的是名为“收割者”、视万千世界为苗圃进行清理的恐怖文明。
当听到“收割者”和“天外之魔”的描述时,大祭司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他沉吟片刻,透露了一丝信息:“圣山近日确有不稳,祖脉波动异常。有古老预言提及……域外魔影将至。尔等所言,若为真……此事,确非一族一界之事。”
他并未完全相信,但严靖杰展现的力量和“收割者”这个符合古老预言的威胁,让他不得不重视。
就在双方高层对话之际,寇敏在地母灵力和大量生命泉水的辅助下,终于稳住了墨渊濒死的伤势,虽然依旧昏迷,但性命无虞。而艾莎那边,情况却有些棘手。她的灵能核心因超频而陷入死寂,常规方法无法唤醒。
严靖杰来到艾莎身边,将一缕极其精纯温和的混沌之气,缓缓渡入其灵能核心。混沌包容万物,他试图以此刺激那沉寂的核心。
在寇敏生命力的持续滋养和混沌之气的微妙刺激下,艾莎核心深处,一点微弱的灵光如同星火般,开始重新闪烁。
艾莎的银色眼眸缓缓睁开,数据流重新开始流淌。她第一时间确认了数据存储器的安全,然后看向严靖杰和寇敏,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核心:
“找到奥利维亚大长老的信息了。她在‘圣山’深处的‘万妖祖坛’附近,利用‘钥匙’的力量构建了一个隐匿结界,正在抵抗某种力量对祖脉的侵蚀。她发出的求救信号表明,侵蚀源……疑似收割者先锋!她需要援助,结界支撑不了太久!”
艾莎将破译的完整坐标和信息共享出来,同时强调:“大长老的信息明确指出,‘钥匙’是逆转局势的关键。而她在信息中感应到,‘钥匙’的共鸣源……已经抵达妖灵界,并且……”
她顿了顿,银色眼眸分别看向严靖杰和寇敏:“……共鸣的指向,正是你们二位。严靖杰,寇敏。你们,就是预言中能影响‘钥匙’,乃至影响祖脉的存在!”
此言一出,不仅是严靖杰和寇敏怔住,连一旁监听的大祭司也骤然变色,看向两人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审视。黑石村的起源、地母灵体的特殊、混沌之道的非凡……一切似乎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有了艾莎带来的关键信息,严靖杰直接向大祭司摊牌:奥利维亚大长老正在圣山对抗收割者的侵蚀,而他们(严靖杰和寇敏)是解决危机的关键“钥匙”。要求前往圣山援助。
消息传回妖族王庭,引发了轩然大波。
以部分激进皇族和年轻将领为首的 主战派 认为:圣山乃妖族禁地,绝不容外族踏足,更何况是身份不明的“钥匙”?这可能是引狼入室的阴谋!应立刻剿灭这些外来者,依靠妖族自身力量解决圣山问题。
以老成持重的大祭司和部分保守派贵族为首的 务实派(暂定)则认为:古老预言和圣山异动不容忽视,奥利维亚能在圣山深处坚持至今,已证明其非凡。严靖杰展现的力量和“钥匙”的身份或许是真的。在“天外之魔”的共同威胁下,与其树此强敌,不如有限合作,利用他们解决危机。
争论持续了数日。期间,圣山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越发不稳定,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丝不属于妖气的、冰冷的灰色能量丝线试图穿透圣山的光辉(收割者侵蚀的迹象),这让务实派的声音逐渐占据上风。
最终,在王庭内部激烈博弈后,大祭司带来了最终决议:
“妖皇有令:准许尔等前往圣山区域,尝试解决祖脉危机。”
“但需遵守以下条件:
1. 严靖杰、寇敏,及必要随行人员(不得超过十人)方可进入圣山外围。
2. ‘逆命号’及其余人员,需停留在王庭指定区域,受我族监视。
3. 若尔等能证明自身确为‘钥匙’,并成功驱除异力,稳固祖脉,则视为我族血盟,共抗外敌。
4. 若失败,或心怀不轨……无论尔等逃至天涯海角,妖灵界必举全界之力,不死不休!”
这是一个充满不信任、将风险与压力完全置于严靖杰等人身上的临时协议。但,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严靖杰代表星盟,接下了这份战书般的协议。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救援奥利维亚,更是为了证明星盟的价值,赢得妖灵界这个强大却排外的潜在盟友。圣山之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希望的火花已经燃起,但通往希望的道路,却是一条必须走在刀尖之上的险途。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